风刚卷起一缕焦灰，王皓的铲子还拄在碎石堆上，眼角忽然扫到墙角那片断砖动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
他猛地抬手，把史策往集装箱后一拽。雷淞然反应也快，一把把李治良按在地上，自己趴在他背上。龙傲天直接缩成一团，扫帚杆抱得死紧。
“有动静！”王皓低吼。
话音没落，三枚飞镖擦着集装箱顶飞过，钉进对面铁皮，尾端还在抖。
史策耳朵一竖，立马听出镖是从东南方向来的，角度刁钻，贴着残墙的缝隙出手。她手指摸向算盘珠，可还没来得及甩，远处装甲车上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吼：
“炮营——放！”
轰！
第一发炮弹砸进煤仓东侧的断墙夹角，轰地掀翻半堵墙。砖石横飞，尘土冲天而起。第二发紧跟着落下，正中刚才飞镖射出的位置。火光一闪，整片废墟都震了三震。
王皓趴在地上，耳朵嗡嗡响。他抬头看去，只见炮口已经调转，两门山炮稳稳对准那片断墙。炮兵动作利索，装弹、校距、点火，一气呵成。
“再来！”装甲车上，杨雨光站在车顶，一手抓着扶手，一手举着望远镜，脖子上青筋直跳。
炮声又起。
这次是连射。三发短引信高爆弹依次砸进目标区，落地就炸，不给任何喘息机会。烟尘像煮沸的水一样翻滚，断墙彻底塌了，碎砖乱石被炸得四处飞溅。
躲在沙袋后的马旭东被震得一个趔趄，帽子都飞了。他趴在地上，脸被灰土糊满，嘴里全是泥。刘思维更惨，肩上的伤被震裂，血顺着胳膊往下滴。
“谁开的炮？！”马旭东吼。
“不是咱们的人！”刘思维抬头看了一眼炮口方向，“是杨雨光的部队！”
马旭东脸色铁青。他知道杨雨光这人讲规矩，不到万不得已不开炮。现在居然直接轰了，说明那边藏的不是普通兵。
他眯眼看向爆炸中心，隐约看见一道黑影从瓦砾里滚出来，右臂流血，踉跄着往另一处断墙爬。
是宫本太郎。
他身边两个忍者已经被炸飞，只剩他一个人靠着墙根喘气。右手想掏忍具袋，可刚一动，又一枚炮弹落在五米外，气浪把他掀了个跟头。
王皓在掩体后看得清楚。他扯了下嘴角：“这炮打得真他妈准。”
雷淞然趴在他旁边，耳朵还在嗡鸣，但眼神亮了：“是不是把那黑衣服的全干掉了？”
“没那么便宜。”王皓摇头，“这种人，挨两炮也不会死。”
话音刚落，炮击停了。
硝烟缓缓飘散，废墟一片死寂。只有几块砖还在往下掉，发出咔哒声。
杨雨光在装甲车上没动，望远镜依旧盯着那片断墙。副官凑过来问：“师长，还要再打一轮吗？”
“不用。”杨雨光收起望远镜，“再打就把地基震塌了，到时候谁都走不了。”
他顿了顿，又下令：“警戒东南缺口，留两个班盯住，他们还没死绝。”
命令传下去，步兵立刻分散布防，枪口对准那片废墟。
集装箱这边，李治良还死抱着木匣，整个人抖得厉害。刚才那一阵炮轰，震得他胸口发闷，耳朵像被人塞了棉花。他张嘴想说话，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史策靠过去，拍了拍他肩膀。李治良抬头，看见她嘴唇在动，可还是听不清。
“哥！”雷淞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还好吧？”
李治良眨了眨眼，点点头，手还是没松。
王皓站起身，洛阳铲拄地，目光扫向炮击区。他知道忍者不会这么容易完蛋。可至少现在，他们不敢露头了。
龙傲天这时才敢探头往外看。他看着那片塌了一半的断墙，小声说：“刚才……是不是有人在那儿？”
“有。”王皓说，“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
史策蹲在角落，算盘横在腿上，手指一直搭在珠子上。她盯着东南方向，耳朵竖着听动静。
突然，她抬手示意。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三十米外，一块半塌的砖墙后，一根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接着，一只沾满灰的手慢慢抬起来，做了个手势——三根手指并拢，往下一压。
王皓瞳孔一缩。
那是撤退信号。
可那人没走，只是缩回了手，重新隐进瓦砾里。
“他们还在等。”史策低声说。
“等什么？”雷淞然问。
“等我们动。”王皓说，“或者等炮再响。”
他话音刚落，远处传来脚步声。
一队杨雨光的士兵持枪逼近，枪口对准废墟。他们动作很慢，每走几步就停下来观察。
宫本太郎靠在断墙后，右臂被弹片划开一道口子，血顺着指尖滴在砖上。他咬着牙，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包梅干，放进嘴里。
咸涩的味道让他清醒了一瞬。
他抬头看向对面，王皓还站在那里，铲子没动，眼神像钉子。
他慢慢抬起左手，再次做了个手势——这次是两根手指，斜着划过喉咙。
不是撤退。
是暗杀。
王皓看见了。
他没动，只是把洛阳铲换到右手，左手摸向腰间烟斗。
雷淞然察觉不对，立刻把枪口对准那片废墟。
李治良靠在箱边，脸色苍白，手却死死抱着木匣。他听见炮声停了，可心跳比刚才还快。
史策突然伸手，把龙傲天的脑袋按低。
“别抬头。”
几乎在同一秒，一道黑影从瓦砾中跃起，手里寒光一闪。
王皓猛推史策，自己往前扑倒。
铛！
飞镖钉进集装箱铁皮，离王皓的头只有二十公分。
士兵们立刻开火，子弹扫向那片断墙。黑影一闪，又没了踪影。
杨雨光在装甲车上大吼：“封锁区域！不准放任何人进出！”
王皓趴在地上，呼吸急促。他摸了摸脸，全是灰和汗。
雷淞然一枪托砸在地上：“这群阴魂不散的东西！”
李治良靠在箱边，手抖得厉害，可还是没松。
史策慢慢抬头，算盘珠已经在指间排好。
远处，宫本太郎靠在断墙后，左手下意识又抬了起来。
这一次，他的手势变了。
三根手指，轻轻一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