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22章 蚀骨黎琛的死亡奏鸣
冰冷的恐惧尚未从“血肉罗盘”的真相中褪去，仓库顶棚破裂处灌入的暴雨声就被另一种更尖锐、更令人牙酸的声音撕裂。
那是金属被强行扭曲、断裂的哀鸣。
林溪猛地抬头，只见仓库巨大的侧向移门被一股非人的巨力硬生生撕开一个豁口！风雨裹挟着一道优雅而危险的身影踏入这片混乱的战场。黎琛，深渊之眼的“蚀骨”，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竟未沾多少雨水泥泞，唯有手中那柄造型奇特的武器——一柄似乎是黄铜与某种暗沉骨质融合锻造的巨型音叉——正散发着不祥的嗡鸣，与仓库金属结构的残余震动可怖地共鸣着。
他苍白的脸上挂着一种沉浸于扭曲艺术般的愉悦微笑，目光精准地锁定在林溪手中那刚刚揭示了骇人秘密的罗盘上。
“一曲未终，怎能散场？”黎琛的声音透过音叉的嗡鸣传来，带着奇异的颤音，直接钻入耳膜，搅得人脑仁生疼，“尤其是…如此珍贵的‘乐器’终于现身的时候。”他的视线扫过罗盘凹槽中那抹刺眼的暗褐，“星尘的余烬，守望的低语…真是绝美的音符。”
陆沉反应极快，几乎在黎琛现身的瞬间就已将林溪拉向身后，自己则强忍着肩部毒素带来的麻痹感，横身挡在前面。他眼神阴鸷，紧盯着黎琛手中的音叉武器：“‘哀鸣者’…陆振海连这个都舍得给你用？”
“对付不听话的晚辈和觊觎家中珍宝的老鼠，自然需要一些…有说服力的调律工具。”黎琛轻笑，缓缓抬起“哀鸣者”。
没有预兆，他手腕微震。
嗡——！
一股肉眼不可见，却足以撼动脏腑的剧烈声波猛地爆发！那不是单纯的声音，其中更混杂着尖锐的精神污染，如同无数冰冷的细针顺着耳道直刺大脑！
林溪首当其冲，惨叫一声捂住双耳，感觉头颅仿佛要炸开，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仓库的灯光变成了一条条恶心的昏黄蠕虫。“低语”在这声波的激发下骤然放大，变成了无数溺亡者在她脑中凄厉的嚎哭。鼻腔一热，温热的液体淌落，滴在冰冷的手背上，鲜红刺眼。
陆沉也闷哼一声，脸色更白了几分，但他似乎对这种混合攻击有更强的抗力，只是动作明显一滞。他猛地一脚踹翻身旁一个锈蚀的铁桶，桶内残留的不知名化学废料泼洒而出，刺鼻的气味暂时弥漫开来，试图干扰黎琛的感知。
“带东西走！”陆沉对林溪低吼，自己则抓起地上一根断裂的钢管，主动向黎琛冲去。他步伐因伤有些踉跄，但气势依旧狠戾，钢管直刺黎琛手持音叉的手腕，试图打断那可怕的攻击。
“呵…蹩脚的即兴演奏。”黎琛轻蔑一笑，身形如鬼魅般微微一晃，轻松避开钢管。他并未直接与陆沉硬碰，而是再次敲响“哀鸣者”。
这一次，声波不再是范围攻击，而是凝聚成束，精准地射向陆沉受伤的右肩！
陆沉瞳孔一缩，竭力闪避，但声波速度太快，依旧被边缘扫中。
“呃啊——！”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嘶鸣，右肩处的伤口瞬间迸裂，原本只是泛青的肤色陡然变得深紫，毒素蔓延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甚至能看到皮下的血管在诡异搏动、凸起。他整条右臂顿时软软垂下，钢管“哐当”落地。
“你叔叔说，要带你回去。”黎琛漫步逼近，音叉轻鸣，仿佛在为他奏响死亡的圆舞曲，“至于你身后那位小姐…和她手里的‘小玩具’，则属于伟大的‘深渊之眼’。”
林溪看着陆沉痛苦的模样，看着他那条迅速恶化的手臂，再听到黎琛那将她视为物品的冰冷话语，一股极致的愤怒混合着绝望的恐惧，猛地压过了脑中的剧痛和“低语”。
不能死在这里！不能让他拿走罗盘！更不能让陆沉死！
她的大脑仿佛被这股强烈的情绪点燃，一直以来被动承受的“共感”能力，此刻像一座压抑到极点的火山，疯狂地寻求着爆发。她不再试图去“倾听”或“感受”，而是本能地、粗暴地抓取着周围一切可供利用的情绪碎片——
仓库废墟中残留的、先前战斗留下的恐惧与痛苦；
黎琛那冰冷狂热之下，一丝对“艺术”完成度的偏执；
怀中罗盘内，那星尘号受难者指骨中蕴含的无尽绝望与死亡寒意；
还有她自己那沸腾的、不惜一切也要活下去、也要保护眼前人的汹涌意念！
“别用那东西指着他！”林溪嘶声尖叫，不再是出于恐惧，而是愤怒的命令。
她将自己所能攫取的所有负面情绪，通过那濒临崩溃的共感力，如同压缩到极点的能量，朝着黎琛和他手中的“哀鸣者”狠狠“推”了出去！
没有光效，没有冲击波。
但黎琛脸上的愉悦笑容瞬间僵住！
他感觉自己手中的“哀鸣者”仿佛突然变得滚烫、沉重无比，那原本如臂指使的嗡鸣声陡然变调，化作无数尖锐的、充满恶意与痛苦的嘶嚎反冲入他自己的脑海！他精心维持的、用于防御精神干扰的冷漠心防，被这粗暴的、混杂了太多强烈情绪的力量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
更可怕的是，他仿佛一瞬间被抛入了无数惨死者的最终时刻，冰冷的窒息感、血肉被撕裂的剧痛、对深海未知的极致恐惧…种种感觉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甚至短暂地“看”到了那枚罗盘凹槽中的指骨，正笔直地指向他自己！
“呃…！”黎琛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怒的闷哼，竟然后退了半步，握着“哀鸣者”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那总是挂着嘲弄笑容的嘴角，第一次紧紧抿起，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和被打断“演奏”的暴怒。
他小看了这个“共感者”！她的爆发力远超预估！
就在黎琛被这突如其来的精神反冲干扰的瞬间——
轰隆！
头顶传来更大的断裂声！先前被爆炸和声波反复冲击的仓库主梁终于不堪重负，连同大片的顶棚和机械设备，朝着黎琛所在的位置轰然砸落！
烟尘、雨水、碎铁混合在一起，瞬间将黎琛的身影吞没。
“走！”陆沉强忍剧痛，左手一把抓住几乎脱力的林溪，朝着与崩塌处相反的方向，仓库另一侧一个被震裂的卸货口踉跄冲去。
林溪最后回头瞥了一眼那一片混乱的坍塌处，恍惚间，似乎看到烟尘中有一双因暴怒而几乎喷出火来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那双眼睛深处，除了愤怒，竟还有一丝…被劣质艺术品冒犯般的、扭曲的憎厌。
她没有看清黎琛是否被埋，但知道这绝不可能杀死他。
两人狼狈不堪地撞开扭曲的铁皮卸货门，重新投入外面瓢泼的雨幕和旧港深沉的黑暗之中。冰冷的雨水打在林溪滚烫的脸上，稍稍缓解了头颅的灼痛，但左眼视野中那蛛网般的裂纹虚影和鼻腔里浓郁的血腥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刚才那一下爆发所支付的惨重代价。
陆沉的呼吸沉重得吓人，右臂几乎完全无法动弹，毒素正沿着肩膀向脖颈蔓延。
死亡的奏鸣暂歇，但追猎的脚步声，仿佛已混合着雨声，再次从身后隐约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