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雯顺着凌笑的视线望去，只见他手机地图上标记出的地点，赫然是西南方向的一座名山——峨眉山。
她微微一怔，有些不解凌笑为何会对一个寻常的旅游景点产生如此大的兴趣，但看着他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她明智地没有多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两小时后，一辆低调的黑色越野车停在了峨眉山景区的停车场。
刚一下车，一股熟悉的喧嚣气息便扑面而来。
然而，这喧嚣中又夹杂着一丝不同寻常的紧张氛围。
凌笑环顾四周，立刻捕捉到了让他会心一笑的景象。
山脚下的商业街上，几乎每个摊位最显眼的位置都挂着一排排打磨光滑的竹竿，长短不一，上面还用红漆写着“防猴神器”、“护身良品”之类的字样。
不少正准备登山的游客，人手一根，神情戒备，仿佛即将踏上的不是风景秀丽的仙山，而是危机四伏的战场。
一些导游正大声地向自己的团队普及着注意事项：“……食物千万不要拿在手上！背包拉链一定要拉好！看到猴子不要对视，不要挑衅，慢慢走过去……”
“看到了吗？”凌笑用下巴指了指一个正在费力地将一根比自己还高的竹竿塞进背包里的中年大叔，对身旁的苏雯笑道，“这就是我说的‘热情好客’，看来这个世界的‘老朋友’们，风采依旧啊。”
苏雯看着那些如临大敌的游客，又看了看凌笑脸上那副怀念又期待的古怪表情，终于明白了他口中的“老朋友”是什么。
她不禁有些无奈，这位主人的兴趣点，总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凌笑信步走到一个摊位前，饶有兴致地挑拣起来。
摊主是个精明的中年妇女，见他气质不凡，立刻热情地推销：“帅哥，买根竹竿吧？咱们这儿的猴子可厉害了，不带个家伙什儿，你包里的东西可就保不住了。我这竹竿，专门选的硬竹，打磨过的，保证好用！”
“不用来打，就是买个纪念品。”凌笑笑了笑，随手拿起一根做工最精致的，递过一张钞票，说道，“不用找了。”
摊主乐开了花，嘴里连声道谢，心里却嘀咕着这年轻人真是个怪人，买“打猴棍”当纪念品的，还是头一回见。
拿着这根与自身气质格格不入的竹竿，凌笑像是得了个新奇的玩具，在手里颠了颠，便带着苏雯踏上了登山的石阶。
随着海拔的升高，山间林木愈发茂密，空气也变得清新湿润。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就被打破。
转过一个弯道，前方传来一阵骚动和女人的尖叫声。
只见十几只体型健硕的猴子，正盘踞在山道两侧的栏杆和树枝上，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关卡。
它们目光锐利，动作迅捷，分工明确。
一只胆大的猴王大马金刀地坐在路中间的石墩上，冷眼旁观。
几只年轻力壮的公猴则如同训练有素的劫匪，专门盯着那些看起来胆小或者携带零食的游客下手。
一个年轻女孩手里的薯片刚打开，一道黄影闪过，薯片袋子就到了猴子手里，那猴子三两下撕开包装，便旁若无人地大嚼起来，还时不时地冲女孩龇牙示威，仿佛在嘲笑她的无能。
另一边，一个戴眼镜的男士试图用竹竿驱赶一只试图翻他背包的猴子，结果另一只猴子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的树上荡下，一把就将他的眼镜抓走，迅速窜上高枝，得意洋洋地将镜片对着阳光晃来晃去。
游客们手里的竹竿在这些“山大王”面前，作用微乎其微。
它们滑如泥鳅，根本打不着，反而会激起它们的凶性，引来更多的猴子龇牙咧嘴地围攻。
一时间，尖叫声、怒骂声和猴子的吱吱声混杂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
苏雯秀眉微蹙，对于这些骚扰到主人的畜生，她不介意让它们从物理层面彻底消失。
“别急。”凌笑按住了她的手，脸上依旧是那副看戏般的轻松神情。
就在这时，一只看起来尤为精壮的猴子盯上了他们。
或许是看凌笑和苏雯两手空空，不像有食物的样子，它将目标对准了苏雯挎在肩上的精致小包。
那猴子猛地从栏杆上跃起，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直扑苏雯而来。
苏雯甚至懒得动一下，她知道凌笑绝不会让这种东西碰到自己。
果不其然，凌笑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在猴子扑至近前的瞬间，身体以一个极其微小的幅度向侧方一滑。
那只猴子用尽全力的扑击，顿时落了个空，从他身边堪堪擦过，重重地摔在了后面的石阶上，发出一声痛呼。
它显然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爬起来后，对着凌笑龇着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凌笑却像是没看见它一样，只是侧头对苏雯吐槽道：“你看，业务流程相当熟练，抢劫、威慑、团队协作，一气呵成。看来不管在哪个世界，这门手艺它们都传承得很好啊。”
看着这群无法无天、让游客们苦不堪言的猴群，又看了看自己手里那根毫无用处的“纪念品”竹竿，凌笑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极其恶趣味的想法。
单纯地把它们杀掉或者驱赶走，未免太无聊了，也太没有技术含量。
对于他这样的存在而言，那不过是挥挥手的事情，连一丁点乐趣都找不到。
但如果……从根本上“改造”它们呢？
凌笑的嘴角咧开一个玩味的弧度。
他喜欢秩序，也喜欢创造秩序。
既然这些“老朋友”如此没有礼貌，那自己作为“远道而来的客人”，是不是有义务教教它们，什么才是真正的“待客之道”？
一个念头在凌笑的意识中浮现，他立刻在心中对系统下达了指令。
“系统，扫描前方这片区域内的所有猴子。我要进行一次特殊的献祭。”
冰冷的机械音在凌笑的脑海中响起：“指令确认。开始扫描……扫描完成。目标群体已锁定。请指定献祭内容。”
凌笑的目光扫过那些仍在耀武扬威、抢夺不休的猴子，心中构思着前所未有的献祭概念。
“我要献祭它们身上一个抽象的东西——‘拦路抢劫、恐吓游客、恃强凌弱的群体恶劣习性’。评估一下这个概念的价值。”
系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进行复杂的逻辑运算和价值评估。
几秒后，它回应道：“概念分析完成。‘群体恶劣习性’具备可识别的、持续性的负面社会效应及因果链，符合抽象概念献祭标准。经评估，献祭此概念可获得点数：+85,000点。”
凌笑眉毛一挑，不错，连坏习惯都能卖钱。
他又接着问道：“很好。那么，如果我反向操作，给它们整个群体植入一种全新的行为模式，比如‘文明礼貌、和谐共处、有序乞食’，并将其固化为它们的群体本能，需要消耗多少点数？”
系统再次进行了运算：“指令分析中……该操作涉及‘规则覆盖’与‘概念创造’，需要构建并植入全新的良性群体行为逻辑链，属于高阶操作。经评估，所需消耗点数：-150,000点。”
一进一出，里外里还要亏损六万五千点。
这笔买卖从收益上看不划算。
但凌笑此刻考虑的早已不是点数的得失。
他现在手握两百多万点数，这点消耗对他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他追求的，是这种亲手扭转规则、改造生态的独特乐趣。
“干！”凌笑毫不犹豫地确认了操作，“亏点就亏点，图个乐子！”
“指令已确认。开始执行献祭……”
“献祭完成。点数+85,000。当前总点数：2,256,350。”
“开始执行‘概念植入’……”
“植入完成。点数-150,000。当前总点数：2,106,350。”
就在系统提示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无形无质，却又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规则之力，以凌笑为中心，如同一圈透明的涟漪，悄无声息地扫过了整片山道。
这股力量没有引起任何风吹草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甚至连空气的温度都没有丝毫改变。
周围的游客们对此毫无察觉，他们依旧沉浸在与猴子斗智斗勇的混乱之中。
然而，作为被规则直接作用的目标，山道上所有的猴子，在同一刹那，集体僵住了。
那只正准备再次扑向凌笑的猴子，四肢刚刚发力，身体跃至半空，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诡异地凝滞在了空中。
那只抢到眼镜的猴子，正举着战利品向同伴炫耀，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
那只坐在路中间的猴王，原本睥睨众生的眼神，此刻也变得呆滞。
所有正在奔跑、攀爬、撕咬、尖叫的猴子，动作戛然而止。
整个猴群，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离了灵魂。
它们眼中的凶狠、狡黠和暴戾，如同被潮水冲刷的沙画，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一种困惑，一种仿佛初生婴儿般懵懂的纯净。
喧闹的山道，在这诡异的一秒内，陷入了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游客们挥舞着竹竿的动作停了下来，尖叫声卡在了喉咙里，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这死寂仅仅持续了不到两秒，便被一阵更加强烈的骚动所取代。
时间仿佛恢复了流动。
那只定格在半空中的猴子，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狼狈地摔在地上。
它的身体在空中不可思议地一拧，四肢舒展，以一个极其轻盈优美的姿态稳稳落地。
落地之后，它没有再龇牙咧嘴，而是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爪子，又茫然地抬头看了看凌笑，眼中充满了困惑，仿佛在问：“我刚才……想做什么？”
紧接着，它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动作。
它竟然学着人类的样子，对着凌笑和苏雯，有些笨拙地……弯了弯腰，像是鞠躬致歉。
如果说这一幕只是个例，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则彻底颠覆了在场所有人的认知。
高高的树枝上，那只抢走眼镜的猴子，不再得意洋洋地晃动着战利品。
它小心翼翼地将眼镜捧在手心，顺着树干滑了下来，然后迈着小碎步跑到那个目瞪口呆的眼镜男士面前，将眼镜轻轻放在了他脚边的石阶上，还用爪子往前推了推，然后“吱吱”叫了两声，退到了一旁。
那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挑衅，反而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抢走薯片的猴子，停止了咀嚼。
它看了看手里只剩下一半的薯片袋，又看了看那个泪眼汪汪的女孩，似乎感到了某种前所未有的“愧疚”。
它犹豫了一下，竟然将剩下的半袋薯片，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女孩的脚下。
而那只端坐在石墩上的猴王，此刻也站了起来。
它环顾四周，眼中不再是占山为王的霸道，而是一种身为“管理者”的威严。
它对着仍在发愣的猴群发出了一阵响亮的叫声，但那叫声不再是进攻的号角，而像是在整顿秩序。
于是，更加魔幻的一幕上演了。
原本盘踞在山道各处，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的猴群，竟然开始有序地行动起来。
它们纷纷从栏杆上、树枝上、道路中央退开，自觉地分列到山道两侧，空出了一条足够两人并行的通道。
它们蹲坐着，用一种好奇而温顺的目光打量着过往的游客，再无半点攻击性。
游客们彻底傻眼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集体中邪了？”
“刚才那猴子……是把眼镜还给我了吗？”
“我的薯片！它……它也还给我了！虽然只剩半袋……”
一位导游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喃喃自语：“我带团上峨眉山十几年了，今天算是见了鬼了……”
混乱的战场，在短短半分钟内，变成了一个秩序井然的……野生动物园？
苏雯的美眸中也充满了惊异。
她知道是凌笑做的，但她完全无法理解这种手段。
这已经超越了力量的范畴，更像是一种……规则的重写。
他没有伤害任何一个生命，却从根本上改变了它们的本质。
“主人，您这是……”
“不喜欢它们以前的待客之道，就给它们换一套新的。”凌笑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只是随手换了一件不合身的衣服。
他看着眼前这群已经变得“温良恭俭让”的猴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嗯，现在看起来顺眼多了。”
就在这时，一个胆子大的小男孩，在家长的鼓励下，小心翼翼地从背包里拿出一颗苹果，试探着递向离他最近的一只小猴子。
小猴子眼睛一亮，但它没有像以前那样扑上来抢夺。
它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猴王，见猴王微微点头，才敢上前一步，用两只前爪轻轻地、温柔地接过了苹果，然后退到一边，抱着苹果小口小口地啃起来，甚至还对着小男孩“吱吱”叫了两声，像是在说谢谢。
这一幕彻底点燃了游客们的热情。
“天哪！太可爱了！”
“它们不抢东西了！它们变得好有礼貌！”
恐慌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惊喜和赞叹。
游客们纷纷拿出食物，想要体验这种新奇的互动。
而猴群也展现出了惊人的纪律性。
它们不再一拥而上，而是由猴王“分配”，每次只允许一两只猴子上前接受投喂。
得到食物的猴子会立刻退到路边享用，绝不贪多。
甚至有两只猴子为了谁先上前而发生争执时，猴王立刻发出一声低吼，那两只猴子便立刻偃旗息鼓，乖乖地排起了队。
对，排队！
一群猴子，竟然在排队等着游客投喂！
游客们简直要疯了，手机、相机对着这“世界奇观”一通猛拍。
山道上不再有尖叫和怒骂，只剩下咔嚓的快门声和人们压抑不住的惊叹。
“这才叫和谐共生嘛。”凌笑看着眼前这幅人与自然其乐融融的景象，脸上露出了如同欣赏艺术品般的微笑。
他转头对苏雯说：“你看，有时候，秩序比毁灭更有趣。重塑规则，可比单纯地施加暴力，要优雅多了。”
苏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向凌笑的眼神中，敬畏之色更浓。
凌笑不再停留，他颠了颠手里那根从上山开始就毫无用武之地的“防猴神器”，感到有些好笑。
这根为了应对“旧时代”而生的产物，在他亲手开启的“新时代”里，已经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在经过一个垃圾桶时，他随手一扬，那根做工精致的竹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哐当”一声，精准地落入了桶中。
他和苏雯继续拾级而上，将身后那片充满惊奇与赞叹的“文明示范区”远远抛下。
可以预见的是，从今天起，关于峨眉山猴子的传说，将会被彻底改写。
一个“峨眉山猴群一夜之间集体进化，智商飙升，讲文明、懂礼貌”的都市传说，即将以惊人的速度传遍网络，吸引无数好奇的游客前来一探究竟。
而那些山脚下贩卖“打猴棍”的摊主们，恐怕很快就要面临一次痛苦的产业转型了。
也许明天，他们的摊位上挂着的，就会变成一袋袋专门用来投喂“文明猴”的、切好的水果和坚果了。
这一切的缔造者，只是因为一个突发奇想的“恶趣味”，花掉了十几万点数，就为了图个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