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的夜风带着凛冽的寒意，卷着未散的极光余韵掠过观测站的屋顶。
郁玖鸢拢了拢驼色羊绒围巾，指尖触到围巾边缘绣着的银色鸢尾花，那是元絮上周送她的，说是用实验室培育的新型染料染的，遇冷会泛出微光。
“会长还不走？”身后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容笙寒的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顶，只露出双弯着的桃花眼。
“谢社长说今晚极光活跃度创了三年新高，再站下去要冻成标本了。”
郁玖鸢转过身，借着观测站透出的暖光打量他。
容笙寒转学来圣樱三个月，从最初在学生会会议室里笑着说“请多指教”，到现在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各部门纠纷，没人真正摸透他那副平易近人下藏着什么。
就像此刻，他眼里的笑意浓得像化不开的蜜糖，可郁玖鸢分明注意到他左手插在口袋里，指节正无意识地摩挲着什么。
“等你。”她声音被风吹得轻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作为副会长，该不会想让会长独自走夜路吧？”
容笙寒挑眉，从口袋里抽出手，掌心躺着颗用红绳串着的长白山松子。
“刚在林子里捡的，据说串成手链能安神。林干事非要抢，被我藏起来了。”他晃了晃手腕，红绳在月光下划出细小红弧，“会长要不要？”
郁玖鸢盯着那颗饱满的松子，忽然想起三天前出发时的场景。
林燕然背着最新款的吉他包，脸上是惯有的傲慢，却在他爸的目光扫过来时，不情不愿地朝她弯腰：“会长好。”那副别扭样子，倒比谢哲成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有趣得多。
“林干事今晚倒是安分。”她接过松子，指尖不经意擦过容笙寒的掌心，对方的体温比她高，像揣了个暖炉，“没再跟谢社长吵关于观测数据精度的事？”
“谢社长在帐篷里核对星图呢，”容笙寒跟着她往住宿区走，脚步声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声。
“林干事被他爸打电话训了半小时，现在正对着雪地练深呼吸，说是要‘约束性子’，原话。”
郁玖鸢轻笑出声。
系统面板在脑海里闪过，容笙寒的好感度45的数字旁边，正缓缓跳动着淡粉色的进度条。
比元絮的69差些，但比谢哲成那10点好感度顺眼多了。她忽然停下脚步，仰头看他。
长白山的星空低得仿佛伸手就能触到，猎户座的腰带清晰可见。
容笙寒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落在雪地上，与她的影子交叠在一处。他眼里的笑意淡了些，带着点探究的意味：“怎么了？”
“容笙寒，”郁玖鸢踮起脚尖，围巾滑落半边，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你猜，我现在想做什么？”
她的动作来得太突然，容笙寒下意识想退，却被她伸手按住后颈。
少女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力道却意外地稳。他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栀子香，混着极淡的消毒水味，那是元絮昨天做实验时不小心溅到她身上的。
她当时笑着说“元絮的味道还挺好闻”。
“猜不到。”他声音沉了些，喉结轻轻滚动，“但我猜，会长做什么都有理由。”
郁玖鸢笑了。是啊，她做什么都有理由。
攻略四个目标，就像解一道复杂的方程式，每个变量都要精准把控。
元絮的69点好感度是温水煮青蛙，谢哲成的10点需要找新的突破口，林燕然的3点得从他爸那边下手，而容笙寒……45点，不上不下，刚好是该加把火的时候。
夜风卷着雪沫扑过来，郁玖鸢微微偏头，吻落在他唇角。
很轻的一个吻，像雪花落在皮肤上，转瞬即逝。
她甚至没尝到他唇角那点若有似无的薄荷味，就已经退开半步，重新拉好围巾，遮住自己可能泛红的耳垂。
“赏你的。”她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递给他一份文件，“作为副会长这三个月的奖励。”
容笙寒站在原地没动，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那双总是含着笑的桃花眼睁得微圆，眼底翻涌着惊讶、疑惑，还有些郁玖鸢读不懂的情绪，像长白山深处终年不化的冰层下流动的暗河。
他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唇角，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
“奖励？”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会长的奖励，还真是特别。”
“嗯。”郁玖鸢点头，视线越过他看向住宿区的方向。
元絮应该在整理今晚的极光照片，谢哲成大概还在核对星轨数据，林燕然……说不定还在雪地里跟自己较劲。
她的目光最终落回容笙寒脸上，弯了弯眼，“毕竟，副会长帮我处理了不少麻烦。”
比如上周林燕然故意刁难新生，是容笙寒笑着打圆场，转头却把林燕然违纪的证据匿名发给了学生会纪检部。
比如谢哲成坚持要把观测计划精确到分钟，是容笙寒熬夜做了三套备选方案，让那位完美主义者挑不出错处。
再比如元絮沉迷实验室忘了学生会例会，是容笙寒替她答的到，还顺手帮她完成了生物报告的收尾。
这些事，郁玖鸢都知道。她是会长，整个学生会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容笙寒像个高明的棋手，总在她需要的时候落子，却从不让人看清他的棋盘。
“那……”容笙寒忽然倾身，逼近一步。他比郁玖鸢高出大半个头，阴影将她完全笼罩，“如果副会长想要更多奖励呢？”
他的呼吸带着冷冽的空气落在她额角，郁玖鸢能清晰地看到他睫毛上沾着的细小雪粒。
系统面板在脑海里疯狂跳动，容笙寒的好感度从45飙升到58，情绪波动里的“正面”数值瞬间冲破60，红色的进度条几乎要溢出来。
很好。郁玖鸢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勾。这步棋走对了。
她没有后退，反而抬手，指尖轻轻点在他胸口：“那就要看副会长接下来的表现了。”指尖下的布料下，能感受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比她预想中要快些。
容笙寒捉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他低头，视线落在她被围巾遮住的唇上，桃花眼里的笑意变得深沉：“会长说了算。”
远处传来元絮的声音，带着点焦急：“玖鸢？容笙寒？你们在哪儿？谢哲成说要检查明天的返程装备！”
郁玖鸢抽回手，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安全距离。她整理了下微乱的衣领，语气恢复了平时的从容：“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容笙寒没动，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扬声问：“会长，刚才那个吻……算工伤吗？”
郁玖鸢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月光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那副捉摸不透的样子又回来了。
她笑了笑，没回答，转身朝住宿区走去。
夜风再次卷起雪沫，吹散了空气中残留的雪松香。
容笙寒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手腕的温度。
他慢慢握紧拳，将那颗红绳串着的松子攥在掌心，直到松子尖锐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观测站的灯光越来越近，郁玖鸢能看到元絮穿着白色羽绒服站在门口挥手。
谢哲成靠着门框，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却捏着条备用围巾，那是她早上落在观测台的。
林燕然则站在稍远的地方，抱着手臂，一脸不耐烦，脚下的雪被碾得乱七八糟。
四个攻略目标，四种截然不同的反应。郁玖鸢拢紧围巾，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长白山的极光已经散去，但这场狩猎游戏，才刚刚进入有趣的阶段。而她给容笙寒的那个吻，不过是这场游戏里，一枚恰到好处的诱饵罢了。
至于这枚诱饵最终会钓到什么……郁玖鸢抬眼看向漫天繁星，眼底一片平静无波。她只需要结果，从不在乎过程里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