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灼灼其华**
话说施夷光被二香拉上观星台!
台上并非预想中的清冷肃穆。
所有弟子,包括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孙武、斩霜、星回三位长老,竟都齐聚于此。他们并未着盛装,只是整齐地分立两侧,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云湛长老一身崭新的青色祭袍,立于石台中央,神色庄重而慈和。
最让她惊讶的是,青峰与寒星竟也赫然在列,就站在云湛身后!两人风尘仆仆,眼底带着熬夜的疲惫,却精神奕奕,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期待。
“丫头,过来。”云湛温和的声音响起。
施夷光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翻涌的疑问,依言走到石台中央,面向东方初升的朝阳。
晨光勾勒着她纤细挺拔的身影,素衣胜雪,未施粉黛的脸庞莹润如玉,带着少女特有的清丽与一丝即将蜕变的沉静。
云湛手持一柄古朴的玉梳,声音沉缓悠扬,念诵着古老的祝祷词,大意是祈愿天地山川之灵见证,巫族圣女施夷光今日成年,愿其智慧增长,勇毅不折,心系苍生,福泽绵长。
祝祷毕,云湛示意施夷光跪坐于早已备好的蒲团上。他亲手解开她随意束在脑后的青丝,乌黑如瀑的长发瞬间倾泻而下,披散在肩头后背,在晨光中流淌着绸缎般的光泽。
云湛的动作轻柔而庄重,玉梳缓缓梳理着长发,每一梳都仿佛带着某种沉静的力量。弟子们屏息凝神,连最跳脱的小弟子也安静下来。
梳通长发,云湛取过旁边托盘上一支通体温润、毫无杂质的羊脂白玉簪。簪身素雅,只在簪头处极精巧地雕琢出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花蕊处一点天然的淡粉晕染,栩栩如生。
他将长发在头顶盘成端庄的发髻,郑重地将那支桃花玉簪插入发髻之中。
“礼成!”云湛朗声道,声音在空旷的山巅回荡。
弟子们齐声祝贺:“恭贺圣女及笄!愿圣女芳华永驻,福慧双修!”
施夷光站起身,感受着发间那支玉簪沉甸甸的温润,心湖微澜。
这简单的仪式,因众人的见证而有了沉甸甸的分量。她正要向云湛和众人行礼致谢——
“咻——砰!!!”
一声尖锐的呼啸骤然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紧接着,一团巨大的、璀璨夺目的金色光焰在段云峰对面的山崖上空轰然炸开!光焰并非瞬间消散,而是在湛蓝天幕上,硬生生拖曳、凝聚成一个繁复而古拙的篆体大字——
光!
金辉流溢,久久不散,映亮了整片山谷,也映亮了石台上所有人惊愕的脸庞!
“天哪!那是什么!”有弟子失声惊呼。
未等众人回神,又是数道不同颜色的光焰尖啸着升空!
“砰!砰!砰!”
赤红的焰火炸开,化作一只展翅欲飞的朱雀神鸟,翎羽毕现!
碧绿的焰火勾勒出一株苍劲虬结的巨树,枝叶舒展!
幽蓝的焰火盘旋,最终形成一枚复杂玄奥的星图印记!
洁白的焰火升腾,凝聚成一柄锋芒毕露、寒气森然的刀形!
赤焰朱雀,碧树参天,幽蓝星图,霜刀凝空!四道巨大的焰火图腾围绕着中央那个辉煌的“光”字,在苍穹之上交相辉映,构成一幅震撼人心、瑰丽无双的画卷!那不仅仅是焰火,更像是以天为幕、以火为笔绘就的神迹!
整个段云峰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仰着头,被这超越想象的壮丽景象攫取了全部心神。
星回嘴角第一次失去了戏谑的弧度,眼中只有纯粹的震撼。斩霜抱着刀的手臂,指节微微发白。连孙武沉稳的脸上也露出了惊容。
施夷光捂着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跃出喉咙。她认出来了!朱雀是星回的象征!
巨树代表云湛的生生之力!星图是星回的领域!霜刀是斩霜的锋芒!那中央的“光”字…是她!这是为她绽放的图腾!
焰火渐渐消散,余韵仍在心头激荡。
“快看那边!”又有弟子指向祭坛下方蜿蜒的山道。
只见山道两旁,不知何时竟亮起了一盏盏暖黄色的灯!那不是寻常灯笼,每一盏灯罩都似用薄如蝉翼的云母片精心打磨而成,内里置放着特制的、光芒稳定柔和的夜明珠。
灯盏形状各异,有的如含苞莲花,有的似展翼青鸟,有的则雕琢着细密的星辰纹路。它们沿着山道,如同两条温暖璀璨的光带,从山腰一直蜿蜒铺陈到峰顶祭坛之下,在晨光熹微中,散发着梦幻般的光晕。
“星…星灯?”施夷光喃喃道,她记得自己曾无意间对萧烬提过,故乡有种在夜晚会发光的“星星灯”,很美。他竟然…记下了?还做出了更美的?
就在众人被星灯吸引时,天空再次传来异响。
不是焰火的爆鸣,而是无数翅膀扇动空气的嗡鸣!一片巨大的、色彩斑斓的“云朵”从远处山谷中升起,朝着星轨台方向翩跹而来!
近了,更近了!众人终于看清,那竟是由成百上千只鸟儿组成的鸟群!品种繁多,有常见的山雀、黄莺,也有罕见的翠鸟、绶带,甚至有几只羽色华美的雉鸡!它们并非胡乱飞舞,而是以一种奇妙的、近乎舞蹈般的韵律盘旋着,队列不断变幻,在天空中编织出流动的图案:时而如盛放的花朵,时而似奔腾的溪流,时而聚拢成一颗巨大的心形!
鸟群飞临星轨台上空,盘旋数周,清脆悦耳的鸟鸣声汇成一支奇妙的生命交响曲。
最终,所有鸟儿仿佛得到指令,齐刷刷地朝着施夷光的方向,低下了小小的头颅,如同在行一个庄重而奇特的礼赞。
礼毕,鸟群才四散开来,融入山林,只留下漫天清音和台下弟子们此起彼伏的惊叹。
“是驯鸟!天啊!谁有这般本事?”
“定是秦王!只有他才有这般手笔!”
“太美了...小姐…”
施夷光仰着头,看着鸟儿们消失在林间,眼眶早已不自觉地湿润。这份礼物,没有金银的俗气,却用心到了极致,将她曾随口提及的向往、她巫族圣女的身份、她与这片山林的连接,都化作了眼前这震撼心灵的景象。
她甚至能想象到青峰寒星消失的这两天,是如何带着人漫山遍野布置星灯,如何与驯鸟人反复演练这百鸟朝贺的奇观。
最后一重惊喜,来自青峰。
他上前一步,双手捧着一个狭长的紫檀木盒,恭敬地递到施夷光面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姑娘,这是主上给您的生辰贺礼。”
施夷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接过木盒。入手沉甸甸的。她轻轻打开盒盖。
盒内铺着深蓝色的丝绒。上面静静躺着一物。
并非想象中珠光宝气的首饰。
那是一柄连鞘的短剑。
剑鞘造型古朴流畅,通体呈深邃的玄黑色,非金非木,材质不明,表面没有任何繁复的雕饰,只有几道简洁流畅的银色线条勾勒出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图腾纹路,隐隐透出内敛的锋芒与厚重感。
施夷光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剑鞘,一种奇异的心神相连之感油然而生。她握住剑柄,缓缓抽出。
“噌——”
一声清越悠扬、宛若龙吟的剑鸣瞬间响彻石台!
剑身长约一尺七寸,比寻常短剑略长,通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近乎透明的银灰色,仿佛由凝固的月华与寒霜淬炼而成。
剑脊笔直,线条完美得如同天工造物。剑刃薄如蝉翼,在晨光下流转着水波般清冷内敛的光华,锋锐之意未发已刺人眉睫。
靠近护手处的剑身上,用极其细微的阴刻手法,铭刻着两个古篆小字—惊鸿。
惊鸿一瞥,刹那芳华。亦如她此刻的剑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