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董事会的暗箭与燃烧的样品
夕阳的余晖如熔金般泼洒进苏氏集团顶层会议室的巨大落地窗，在光洁如镜的长桌上切割出泾渭分明的明暗界限。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雪茄的淡香、昂贵香水的尾调，以及一股无声紧绷、一触即发的暗流。
苏清雪端坐主位，深灰色套装的线条利落如刀锋。她指尖划过投影幕布上“寰宇科技”并购案的关键财务数据，声音清冷平稳，语速精准，每一个论断都如手术刀般剖析利弊与风控要点。这是她对长老会“顾全大局”的姿态，更是扞卫总裁权威的战场。
“……寰宇在底层云架构和边缘计算节点的专利储备，将有效补强苏氏‘智慧城市’生态链的关键短板。并购溢价合理，协同效应预计在18个月内……”她目光扫过全场，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咳！咳咳！”一阵刻意而突兀的咳嗽声骤然撕裂了陈述。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发声处——苏明远。他坐在长桌中段靠前，脸上挂着惯有的浮夸笑容，手指装模作样地整理着面前文件，眼神却掠过苏清雪，带着一丝挑衅投向斜对面的元老级股东张董。
“不好意思苏总，嗓子不适。”苏明远清了清嗓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痛心疾首的忧虑，“苏总对寰宇的分析透彻，战略价值我完全认同！但是——”他话锋一转，手指笃笃敲击桌面，目光环视，营造推心置腹的假象，“在这关乎集团未来的重大决策前夕，我作为苏家一份子，有些话不吐不快！”
会议室气氛骤然凝滞。几个与他勾连的董事交换眼神，身体前倾；支持苏清雪的高管则眉头紧锁。
苏清雪停下讲解，身体微微后靠，双手交叠置于桌面，指尖相抵。脸上无波无澜，唯有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如冰封的探照灯，锁定苏明远，静待其表演。
苏明远仿佛得了鼓励，腰板挺直，声调激昂：“最近集团内外流言蜚语甚嚣尘上！重创员工士气，动摇伙伴信心，玷污苏氏声誉！”他刻意停顿，目光射向苏清雪，“核心，就在于最高管理层某些成员的…私生活！”
“私生活”三字，被他狠狠砸向寂静的空气，激起无声涟漪。
“离婚风波满城风雨！分居！搬离！安保力量大规模调动介入私人冲突！”苏明远语带指责，“苏总，这是您的个人选择，无可厚非。但您首先是苏氏总裁！您的一举一动代表集团形象！外面都在传什么？说您后院起火，无心正业！说苏家内斗不休，容不下自家女婿！更有甚者，把前几日盘山道那场‘意外’，也扯上您的私人恩怨！”他猛地一拍桌子，“啪”的一声脆响震动四座：
“您动用集团最精锐安保资源封锁现场，主导调查！知道的说是处理意外，不知道的，以为苏氏在搞黑社会行径！这让股东、让合作伙伴怎么想？集团股价这几日异常波动，难道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传闻无关吗？！”
他根本不给喘息之机，矛头直刺核心：“还有！您对内审部的使用，是否太过频繁严苛？！仅凭捕风捉影的匿名举报，就对高层、对苏家骨干展开高强度调查！搞得人人自危，无心工作！公司讲规矩，但规矩之上还有人情信任！您这样搞，寒了老臣子的心！让外人看苏家内斗的笑话！这不是因私废公，让‘私生活’严重干扰公司决策和管理秩序是什么？！”
一番夹枪带棒，将“离婚”、“盘山道风波”、“滥用内审打压异己”几顶大帽，狠狠扣向苏清雪！字字句句直指其“私生活混乱影响公司形象及决策稳定性”！苏明远胸膛起伏，脸上挂着“忠言逆耳”的悲壮，目光灼灼逼视主位。
死寂。落针可闻。所有目光如芒刺向苏清雪。支持苏明远的董事眼底掠过得意；中立者面露犹疑；支持者则怒形于色。
巨大的压力如冰海般挤压而来。
苏清雪维持着双手交叠的姿势，纹丝不动。仿佛那番指控只是穿堂之风。唯有近旁之人，能窥见她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的青白。
几秒窒息般的沉默后，她缓缓抬眼。目光如两道淬冰的镭射，精准盯死苏明远，无怒无慌，只有居高临下的冰冷审视与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苏明远副总裁，”声音不高，却似冰珠滚落玉盘，清晰、冰冷、洞穿灵魂，“你这番‘忧心忡忡’的发言，逻辑之混乱，论据之荒谬，令人叹为观止。”
她微微前倾，无形的强大气场骤然弥漫，压得苏明远脸上的“悲壮”瞬间僵硬。
“第一，我的婚姻状况属个人隐私。任何无端臆测与恶意传播，皆是对我本人及苏氏名誉的严重侵害！法务部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斩钉截铁，目光扫过全场董事，暗含警告。
“第二，盘山道事件，涉及针对苏氏重要关联方人员的恶性刑事犯罪未遂！性质恶劣，手段卑劣！安保部配合警方进行专业高效的现场保护与证据搜集，是履行社会责任，维护法律尊严，扞卫苏氏底线！何来‘黑社会行径’一说？苏副总裁，你迫不及待污名化集团合法危机应对，是何居心？！”字字如冰锥，直刺要害。
“第三，”苏清雪的目光如寒冰之锥，死死钉在苏明远脸上，唇角勾起冰冷弧度，“关于内审部。其职责乃依据章程法规，对集团运营进行独立监督审计，确保资产安全与运营合规。启动调查，必基于确凿线索与风险评估！‘捕风捉影’？苏副总裁，你是在质疑内审部的专业操守，还是在暗示……某些被调查对象，本身就经不起查？！”反手将软钉子狠狠扎回。
“至于股价波动，”她身体后靠，姿态重归从容，语气带着掌控全局的自信，“资本市场受多重因素影响。寰宇并购案的利好预期，将很快体现价值。我建议在座诸位，与其关注无谓花边，不如聚焦如何推动这项百亿战略并购落地。这才是真正为股东创造价值！”
条理清晰，逻辑严密，气势如虹！如最锋利的冰刃，劈碎脏水污帽，将“居心叵测”、“质疑专业”、“目光短浅”的钉子狠狠回敬！更强势将议题拉回“寰宇并购”主战场！
苏明远脸色红白交加，张口欲驳，却被那冰冷强大的气场压得哑口无言，只得求助般望向张董。
张董慢条斯理摘下金丝眼镜，用绒布擦拭镜片，老神在在，仿佛方才剑拔弩张与他无关。他缓缓开口，声音圆滑如狐：“苏总言之有理，清者自清嘛。明远也是关心则乱，为集团计。不过呢……”话锋一转，目光透过擦亮的镜片看向苏清雪，隐含敲打，“树大招风啊苏总。有些事，该平息则平息，该低调须低调。家和万事兴，集团稳定，方为我等所愿。寰宇并购，重中之重，苏总还须多费心。”
和稀泥的表象下，是各打五十大板和长老会“到此为止”的警告。苏清雪心中冷笑，面上波澜不惊：“张董提醒的是。寰宇并购，我亲自督战。”她直接越过苏明远，目光重回幕布，语气复归清冷，“继续。并购后技术整合路径……”
会议在微妙的裂痕中继续。苏明远如斗败公鸡，脸色阴沉地缩回座位，再不敢轻易插嘴。无形的裂痕已然加深。苏清雪虽强势驳回，暂时压制，但苏明远那番混淆视听、煽动情绪的毒刺，已扎进部分中立者心中。她的威信，在这场精心策划的暗箭下，无可避免地蒙上了一层阴影。
夕阳沉入地平线，将天幕浸染成凄艳的紫红。
“创星谷”共享办公空间，b区7号楼1704室——“默然资本”的新据点。
白色墙壁，浅灰地毯，简约办公桌，高配电脑屏，空气里残留着新家具的气息。虽仍简朴，却已初具专业投资机构的雏形。
陈默立于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园区渐次亮起的灯火。手机贴在耳边，传来周锐激动到几乎破音的叫喊：
“陈先生！成了！第一批中试样品出来了！各项指标…爆了！离子电导率常温稳定在8.5 mS\/cm以上！循环性能…2000次容量保持率95%！远超预期！我们…我们真做出来了！世界顶级水平！”
隔着电话线，周锐的狂喜与自豪几乎喷薄而出。陈默平静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微澜，那是猎手见猎物入网的满意。“很好。样品最高等级封装。完整检测报告速发。”
“是！陈先生！我周锐用命担保！”声音带着哽咽的坚定。
电话挂断。陈默转身。窗外最后一缕残晖落在他脸上，照亮眼中跳跃的、冰冷而锐利的光芒。周锐项目的成功，如同嵌入“默然资本”版图的第一块坚实拼图。这簇科技之火，已熊熊点燃。
苏家别墅，书房。
厚重窗帘隔绝了外界最后的光，唯余一盏孤灯在宽大书桌上投下昏黄光晕。苏清雪独坐阴影中，面前摊开的寰宇并购案文件，一字未入眼。
白日董事会的交锋，苏明远恶毒的嘴脸，张董绵里藏针的警告，长老会冰冷的“到此为止”…如走马灯般在脑中旋转。疲惫如冰冷潮水，四面涌来，几欲将她淹没。威信受挫的现实，如同无形枷锁，勒得她窒息。
她端起手边早已冷透的茶杯，指尖传来刺骨凉意。目光无意识地落在桌角一份不起眼的第三方市场监测简报上。简报角落，一行小字刺入眼帘：
“新兴投资机构‘默然资本’疑完成首笔科技领域注资，标的为某濒临解散的固态电解质研发团队……”
她盯着那行字，眼神复杂难明，疲惫的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悄然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