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的青云宗山门外,晨雾尚未散尽,赵长老与孙长老已带着十名内门弟子整装待发。两人都换上了粗布缝制的青色短褂,腰间别着算盘与账册,原本束起的长发散开,刻意弄出几分风尘仆仆的模样;身后的弟子们则挑着装满丝绸、瓷器的货担,俨然一副常年走南闯北的商队模样。
“记住,入城后谨言慎行,以‘赵氏商行’采买货物为名行事,万不可暴露身份。”赵长老压低声音叮嘱,指尖悄然划过袖中符箓——那是宗门特制的传讯符,遇险要时可瞬间联系山门。孙长老一旁补充:“我二人分两组行动,日落时分在城西‘老槐树客栈’汇合,切记,金丹修为不可轻易动用,以免打草惊蛇。”
清晨,雾气弥漫,给这支队伍提供了绝佳的掩护。他们悄无声息地沿着山路下行,两个时辰后,终于抵达了瀚海郡城的城门。
城门处,守卫们正严格地逐一盘查着过往的行人。赵长老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去,面带微笑地递上早已准备好的路引,并顺手塞给守卫一些碎银,轻声说道:“官爷辛苦了,我们是从南边来的商人,特地来郡城采购一些特产。”
守卫接过银子,稍稍掂量了一下,然后随意地扫了一眼货担,便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入城了。然而,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些行人指尖若有似无的灵力波动。
进入城中,宽阔的街道上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赵长老带领着他的五名弟子,径直朝着城东的居民区走去。根据宗门事先的打探,当年曾亲眼目睹李青入山的那位樵夫就住在这里。
然而,当他们刚刚走到巷口时,一个挑着菜筐的老汉突然迎面走来。老汉的目光在他们的货担上飞快地扫过,但他的脚步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般,毫无痕迹地拐进了旁边的茶摊。
赵长老心中一紧,他立刻意识到这个老汉有些不对劲。只见那老汉在茶摊前站定,压低声音对掌柜说了几句什么。赵长老的眉头微微皱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对劲。”赵长老心中一凛,拉着弟子们走进巷弄深处,“方才那老汉眼神有异,怕是李家的眼线。”话音刚落,就见巷口多了两个佯装下棋的汉子,目光时不时瞟向这边。孙长老那边的境遇更糟,他们刚找到当年为李青治伤的药铺,还未开口询问,药铺老板就慌忙摆手:“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快走吧,免得惹祸上身!”说罢“哐当”一声关上了门板。
接下来的两天,调查陷入了全面停滞。赵长老试图接触曾与江枫有过交集的杂货铺老板,却发现铺子早已易主,新老板说前任老板上月突然“病故”,家人连夜搬离了郡城;孙长老带人寻访李青身边的旧仆,找到的几人不是支支吾吾,就是直接跪地求饶:“长老饶命,李家说了,谁敢乱说话就诛九族啊!”有个老仆刚要透露些什么,巷口突然飞来一支弩箭,擦着他耳边钉在墙上,吓得老仆当场晕了过去。
更棘手的是李家散布的谣言。第三天清晨,赵长老刚走出客栈,就听见街头的货郎一边摇铃一边吆喝:“快来看快听啊!青云宗弟子江枫杀人夺宝,李家悬赏千两抓凶徒!”茶馆里更是传出说书人的声音:“那江枫心狠手辣,不仅杀了李少爷,还偷了李家的上品灵器,青云宗包庇凶手,怕是要对咱们瀚海郡不利啊!”
谣言就像野草一样,以惊人的速度在人群中疯长着。原本对青云宗还有些信任的百姓们,也开始对这个门派产生了明显的敌意。
这天,几名青云宗的弟子如往常一样去镇上的粮铺购买粮食。然而,当他们走进粮铺时,却遭到了掌柜的冷眼相待。只见掌柜二话不说,“砰”的一声将米缸的盖子紧紧盖住,仿佛那里面藏着什么珍贵的宝物一般。
“你们这些青云宗的奸细,别想在我这儿买东西!”掌柜的声音冷冰冰的,充满了敌意。
弟子们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为何掌柜会如此对待他们。其中一名弟子试图解释,但还没等他开口,另一个弟子不小心露出了腰间的剑穗。
这一细节立刻引起了周围百姓的注意,他们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纷纷围拢过来,对着那名弟子指指点点。
“看,果然是青云宗的人!”
“就是他们,肯定没安好心!”
“快把他抓起来送李家去!”
一时间,场面变得有些混乱,百姓们的情绪愈发激动起来。眼看着局势就要失控,幸好孙长老及时赶到,他连忙上前打圆场。
“各位乡亲们,稍安勿躁。”孙长老高声喊道,“这些弟子们只是来买些粮食,并无恶意。大家不要被谣言所误导啊。”
在孙长老的劝说下,百姓们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但他们对青云宗的怀疑并没有完全消除。这场小小的风波虽然暂时平息了,但青云宗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却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损害。到了第四天傍晚,赵、孙两位长老在客栈密室会合,脸色都极为难看。桌上的茶杯早已凉透,孙长老将一张揉皱的纸拍在桌上:“你看,这是李家贴满全城的告示,说咱们是‘伪商真探’,还污蔑咱们偷了百姓财物。”赵长老叹了口气,指尖敲击着桌面:“李家在郡城经营三代,官府、商会、甚至乞丐帮都有他们的人,简直是天罗地网。”
一名弟子进来禀报:“长老,客栈老板刚才来说,让咱们明日一早就搬走,说李家的人已经来过了,再留着他就要被抄家。”
赵长老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楼下熙攘的人群,只见几个面生的汉子正盯着客栈门口,正是李家豢养的死士。他回头看向孙长老,语气凝重:“看来李家早有准备,咱们刚入城就被盯上了。这些眼线怕是连乞丐都有,稍有不慎就会暴露。”
孙长老点头:“更可怕的是舆论,现在百姓都把咱们当敌人,根本没人敢说实话。再查下去,不仅找不到证据,反而可能落人口实,让李家更有理由联合血煞门发难。”
两人沉默良久,最终赵长老攥紧了拳头:“事已至此,强行调查只会适得其反。咱们今夜就撤,先回宗门禀报情况,再做打算。”孙长老赞同道:“只能如此。让弟子们收拾东西,午夜时分从后门走,用敛息符掩盖气息。”
夜色渐深,瀚海郡城的灯笼次第熄灭,只有李家府邸依旧灯火通明。李啸天坐在主位上,听着手下的汇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青云宗想查?在我李家门口,他们什么都查不到!”一旁的管家躬身道:“家主英明,那些眼线和谣言果然管用,把他们逼得走投无路了。”
而此时的老槐树客栈后门,赵、孙两位长老带着弟子们悄然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他们心中清楚,这次无功而返,意味着青云宗与李家的对峙,即将进入更凶险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