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寂星的晨雾带着星力的余温，在垄沟上方织成薄薄的纱。林默蹲在变异种的树荫下，指尖抚过它叶片边缘的星芒——经过昨夜的能量冲击，那些细碎的金芒非但没黯淡，反而像淬了火的钢，亮得更沉实了。他身后的光屏上，定星盘的三维模型正缓缓旋转，星雅标注的改良点用红色箭头标得密密麻麻。
“左侧轴承的角度再调三度，就能避开星轨乱流带。”林默对着通讯器说，机械臂在模型上划出一道弧线，“你看这里，当星力束经过第七偏转镜时，这个角度能让紊乱的星力自动分流，顺着导流槽排出去，不会再冲到暗能量区。”
通讯器那头传来星雅翻动图纸的沙沙声：“守林人笔记里的‘分星渠’果然是这个原理！我就说那段古文字看着眼熟，原来是导流槽的截面图。”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笑意，“阿耀已经把第一块偏转镜打磨好了，用的是星髓晶的边角料，透光率比计算值还高三个百分点。”
林默抬头望向东边的乱石滩，那里的暗能量浓度虽比峡谷深处低，却分布得更零散，像撒了把掺着玻璃碴的沙。根网主阵的能量很难均匀覆盖这种地带，昨天星力失控时，滩头那片刚栽下的幼苗就没能幸免，叶片焦黑得像被火燎过。
“让阿木准备‘分阵种子’。”林默站起身，拍了拍沾着露水的裤腿，“主阵牵出三条分脉，每条分脉带五十颗处理过的种子，用变异种的根须当引导线。这样既能避开暗能量聚集点，又能让分阵自己生长出独立的能量网。”
阿木的藤蔓在晨光里泛着翡翠色的光，他正蹲在育苗箱前，把裹着星髓晶粉末的种子按进营养土：“分阵种子都处理好了！每颗都裹了三层能量膜，第一层防暗蚀，第二层锁星力，第三层……”他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小刷子，“刷了点蜂蜜，引着蚂蚁帮忙松土呢！”
远处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阿耀推着辆悬浮车过来，车上堆着银光闪闪的偏转镜组件：“第一组定星盘的架子搭好了！就在乱石滩入口那棵枯树下，树荫能挡掉三成的散射星力，正好符合计算值。”
林默跟着悬浮车往乱石滩走，路过那片焦黑的幼苗时，脚步顿了顿。阿木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焦叶，突然眼睛一亮：“你看！焦叶底下冒出了新叶芽！暗能量烧了老叶，反而把养分逼到新芽上了！”
果然，焦黑的叶片间藏着点鹅黄的嫩芽，裹在绒毛里像只蜷着的小虫子。林默的机械臂弹出扫描仪，光屏上跳动的绿色波纹显示：新芽的能量活性比正常幼苗还高12%。“这是‘断尾再生’特性。”他忽然想起守林人笔记里的话——“绝境里的生机，往往藏在最难看的伤疤底下”。
乱石滩的枯树下，阿耀正指挥着机器人组装定星盘。三根银色的支架呈三角撑起，顶端的偏转镜像朵半开的花，镜面反射着晨光，在地面投下三道细长的光带，正好落在阿木埋下分阵种子的三条土沟里。
“分阵种子埋好了！”阿木拍掉手上的土，藤蔓顺着光带往前爬，“你看藤蔓跟着光带长呢！它们能顺着星力的味道找方向。”
林默调试着定星盘的核心枢纽，当他输入最后一组参数时，偏转镜突然转动起来，将晨光折射成三道金虹，直冲天际。片刻后，星空中的能量环再次显现，这次的星力束像被梳理过的丝线，顺着金虹稳稳落在土沟里，分毫不差。
“成了！”阿耀拍了下控制台，土沟里的种子突然簌簌作响，裹着营养土冒出芽来，芽尖顶着的露珠在星力下闪着七彩的光。
林默的光屏突然弹出警报：“检测到零散暗能量波动！坐标……是滩头那片碎石堆！”
众人望去，乱石堆后面隐约有暗紫色的雾气在翻涌。阿木的藤蔓突然绷紧：“是‘蚀骨雾’！会顺着植物根系钻进去，比噬能蜂还麻烦！”
林默迅速调整定星盘的导流槽：“把星力束的频率调高！阿耀，用反光镜把星力引到碎石堆！阿木，让藤蔓织网，把雾圈在里面！”
星力束突然变得炽烈，金虹扫过碎石堆时，暗紫色的雾气像被泼了沸水的冰，瞬间缩成一团。阿木的藤蔓趁势织成密网，将最后一点雾气困在网中央，星力一冲，雾气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你看那堆碎石！”阿耀指着雾气消散的地方，那里的石头上竟有密密麻麻的小孔，“这雾是从石头缝里冒出来的，底下肯定藏着暗能量源！”
林默的机械臂探入石缝，摸出块布满孔洞的黑色晶石：“是‘蚀能石’！这种石头会缓慢释放暗能量，难怪分阵种子要裹三层膜。”他忽然笑了，“不过正好，用定星盘的星力持续冲刷，这些蚀能石就能变成最好的肥料——守林人说的‘化腐为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正午的阳光把定星盘的影子拉得很短，三条分阵的根须已经织成半米宽的网，星力顺着根网流淌，在乱石滩画出三道金色的河。阿木的藤蔓缠着根网往前铺，每隔三米就冒出朵小白花，花瓣上的露珠滚落时，总能砸中只搬着种子的蚂蚁。
“分阵的能量读数稳定在安全值以上。”林默在光屏上写下记录，“灰寂星净化进度：30%。下一步——把分阵往滩头延伸，让星力河连成网。”
阿耀扛着新做的偏转镜组件往滩头走，忽然回头笑：“等这片滩涂全绿了，咱们就在这儿建个观星台！定星盘的反光能把星星的影子投在地上，跟画儿似的！”
林默望着根网分阵上闪烁的星芒，突然想起星雅今早说的话——“根扎得越深，越能接住高天的光”。此刻土沟里的新苗正顺着星力往上蹿，根须在地下悄悄织网，而天上的星轨在定星盘的引导下，正把光一点一点缝进这片曾经荒芜的土地里。
远处的峡谷传来雷冲的吆喝声，大概是又在跟那些啃食新苗的跳虫较劲。林默的机械臂轻轻碰了碰分阵的根须，指尖传来星力流动的微麻感，像有群细小的光虫顺着血管爬，暖烘烘的。他低头在光屏上补了句：“今日的光，已收到。明日的，我们接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