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中央的水面被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那具骸骨缓缓抬起一根指骨,像是从三百年的沉睡中苏醒的第一个动作。
东方墨白还握着地煞尺,尺身微震,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宿敌的气息。他没动,只是把尺横在胸前,虎口渗出的血顺着古朴的符文往下淌。
“你来得正好。”他说,“我刚拿到新装备,正愁没人试毒。”
血罗刹咧嘴一笑,湿透的银发贴在脸上,双头血刃已握在手中。他一脚踏出,地面龟裂,背后拖着的铁链哗啦作响,连着那具开始蠕动的蛟龙骸骨。
“你知道为什么人皇会死吗?”他一步步逼近,“因为他太相信‘传承’这两个字。”
“哦?”东方墨白歪头,“那你觉得他该信什么?”
“信——”血罗刹猛然暴起,血刃劈空而下,“——只有杀光所有觊觎力量的人,才能真正守住秘密!”
刀风扑面,东方墨白举尺格挡。金光与黑气相撞,爆发出刺目强光。许清歌手按左眼,甩出灵符借力跃起,一脚踹向血罗刹侧腰。姬无月琴弦急拨,音波如刃逼其回防。萧寒玥未拔剑,寒气已封住四周,地面迅速结冰。阿依娜咬破舌尖,血雾喷在骨铃上,几只蛊虫钻出,在空中织成屏障,挡住一道血刃余波。
血罗刹一脚踢飞许清歌,反手一刀劈向东方墨白脖颈。刀锋距喉咙只剩半寸,地煞尺突然自行转动,尺尾一点金光射出,正中对方手腕。
“啊!”他惨叫后退,手腕焦黑冒烟。
“这尺子……居然能伤我?”
“不止。”东方墨白喘着气,抹了把脸上的血,“它还认得你体内的东西。”
血罗刹低头,胸口一道极细的金线浮现,像是被无形之物标记。
“十二守将的印记……你也沾了?”
“看来玄霄没告诉你,背叛者,终归只是棋子。”
血罗刹怒吼,双刃交叉挥斩,狂暴血浪席卷全场。众人各自闪避。混乱之际,池底深处,那具骸骨忽然动了一下——一根指骨,缓缓抬起。
东方墨白右眼金纹猛地一亮,脑中残识瞬间刷屏:
【检测到共鸣节点!建议:来段双人成行的神器KpI考核。目标:震碎第七节脊椎骨中的断脉钉。友情提示:再不操作,头发余额即将归零。】
他咬牙,大喝:“清歌!照出钉位!”
许清歌左眼爆闪琥珀色,穿透血雾,一眼锁定蛟龙骸骨第七节脊椎上的黑点。
“就在那儿!”
东方墨白将地煞尺高举,低吼一声催动《镇世诀》。尺身符文流转,腰间天罡剑竟自行出鞘半寸,嗡鸣不止。两器遥相呼应,金光自尺尖激射,与剑气交汇于空中,凝成一柄丈许长的光刃。
血罗刹察觉不对,怒吼间,蛟首自骸骨中昂起,张口喷出腥臭黑焰。火焰遇空气即凝成毒冰,封锁东方墨白退路。同时,虚影般的尾部扫向姬无月,意图先除辅助战力。
萧寒玥瞬间挥剑,在东方墨白前方凝出三层旋转冰盾,硬接黑焰冲击。朱砂印剧烈闪烁,寒气逆冲经脉,她脸色发白,却咬牙撑住:“别停手!”
姬无月抱琴横移,指尖急拨三弦,《镇国曲》变调为短促杀音,音波撞上虚影尾尖,令其迟滞半瞬。阿依娜趁机甩出最后五只噬魂蛊,扑向血罗刹双足,延缓其移动。
机会来了。
东方墨白双手握尺,引动剑气,光刃斩落!
“给老子——断!”
光刃劈中黑点,轰然炸响。一枚锈蚀铁钉自骨中崩飞,伴随凄厉龙吟。血罗刹仰天惨叫,背后龙影剧烈扭曲,身躯被迫脱离完全融合状态,一条触须当场断裂,黑血溅洒池面,腐蚀出阵阵白烟。
“成了?”许清歌喘着气靠在石柱边。
“没那么简单。”萧寒玥声音发冷。
果然,虽受重创,龙魂未灭,反而因断钉激发狂性。血罗刹双目赤红,操控骸骨骨架重组,三丈巨蛟形态盘踞池心,口吐血雷。
东方墨白头痛欲裂,残识弹出警告:【头发余额:1根,请谨慎使用。】
“现在不是心疼头发的时候。”他抹了把汗,尺剑仍在共鸣,但精神力几近枯竭。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鼓声。
咚——
低沉,悠远,带着古老韵律。
姬无月怀中焦黑七弦琴忽然轻颤,琴弦无风自动。下一瞬,一道虚影浮现在她身旁——是叶玄音留下的青铜尺虚影,自动弹出《破妄曲》片段。金色卦象浮现于蛟首上方,压制其神智。
“她在远程支援!”姬无月低语,指尖顺势拨弦,琴音与鼓声共振。
萧寒玥强压噬心咒,霜魂剑插入池沿,引动极寒之力,瞬间冻结蛟尾三节关节。冰层蔓延,咔咔作响。
远处石台上,大祭司立于残柱之间,双手击鼓,声波如网,与琴音、卦象交织成无形牢笼。他高喝:“此刻不封,更待何时!”
东方墨白深吸一口气,地煞尺与天罡剑再次共鸣,光刃再度凝聚。许清歌挣扎起身,左手画符,准备最后一击的引导阵。姬无月指尖渗血,仍不停拨弦。阿依娜蹲在岩角,仅剩两只蛊虫潜伏皮下,紧盯血罗刹残躯。
蛟龙嘶吼,血雷炸裂,冰层出现裂痕。
萧寒玥咬破嘴唇,寒气爆发,冰封范围再度扩张。
“还能撑多久?”东方墨白问。
“三分钟。”萧寒玥声音发颤,“再久……我就真成冰雕了。”
“够了。”他握紧尺子,“等它动起来,我们就收网。”
血池翻涌,毒气从地面裂缝喷出,空气中弥漫着腐烂气息。蛟龙试图挣脱束缚,每一次扭动都让冰层崩裂更多。
许清歌突然抬手:“它要发力了!”
话音未落,蛟尾猛然一甩,冰层炸裂,寒气四散。萧寒玥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霜魂剑几乎脱手。
“就是现在!”东方墨白暴喝,光刃再度斩落,直指蛟首。
姬无月琴音陡升,一个高音撕裂空气。
阿依娜指尖掐入掌心,最后两只蛊虫破皮而出,扑向蛟眼。
许清歌符纸离手,化作灵链缠向龙角。
光刃落下,蛟首低垂,血雷停滞。
大祭司鼓声骤急,声波如锤,砸向龙魂核心。
东方墨白盯着那双赤红的眼睛,一字一顿:
“你还记得三百年前,是谁把你钉在这里的吗?”
蛟龙发出一声低吼,像是回应,又像是哀鸣。
它的头颅缓缓抬起,口中不再喷火,而是吐出一团漆黑的雾团,雾中隐约有个人影——穿着玄色滚金边长袍,眉心天道印记不断变幻。
“玄霄……”东方墨白瞳孔一缩。
血罗刹倒悬在骸骨之上,意识模糊,嘴里却喃喃一句:
“主人……任务……完成一半……”
大祭司鼓声戛然而止。
东方墨白握着地煞尺,站在池边,风吹动他额前乱发。
许清歌靠在石柱上,左眼血丝密布,手里还攥着半张未用完的符纸。
萧寒玥撑着剑,半边身子已结满寒霜,唇色发紫。
姬无月指尖滴血,琴弦微微震颤。
阿依娜蹲在角落,骨铃无声。
血池中央,蛟龙低伏,尚未彻底封印,但已被压制。
东方墨白抬头看向那团黑雾中的人影,冷笑一声:
“你派来的狗,也就这点本事?”
黑雾中的人影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向地煞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