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站起身，拿起外套和那个小小的蛋糕，决定再去图书馆、阅览室这类地方找一找。
印象中，那个孩子以前就特别喜欢泡在这些地方，与书香为伴，仿佛那是她唯一可以躲避外界伤害的港湾。
苗志以前也确实经常在这些地方见到她蜷缩在角落书架下的身影，安静得像一只容易受惊的小猫。
只是最近……
想到这里，苗志的步伐猛地一顿，一股冰冷的寒意毫无预兆地沿着他的脊椎急速窜升，让他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对！
他最近……似乎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林晓晓这孩子了！
上一次在校园里偶然瞥见她的背影是什么时候？
记忆竟然变得如此模糊不清！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缠紧了他的心脏。
他再也顾不上去图书馆，立刻转身，几乎是跑着冲向了林晓晓所在班级的教师办公室。
此时大部分老师已经下班，只有林晓晓的班主任王老师还在伏案批改作业。
“王老师！”苗志甚至来不及平复急促的呼吸，扶着门框，急切地问道，“打扰一下，你们班的林晓晓，这孩子最近有没有来上过课？”
王老师闻声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困惑。
她皱着眉头，认真地思考了几秒钟，然后带着几分歉意和不解反问道：
“林晓晓？苗主任，您说的是……哪个学生？我们班上有叫这个名字的学生吗？”
“……”
一瞬间，苗志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眼睛猛地瞪大，瞳孔急剧收缩，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不可置信，死死地盯着王老师，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开玩笑或者假装遗忘的痕迹。
但没有。
王老师的表情是纯粹的茫然，是一种对完全陌生名字的自然反应。
这怎么可能？！
林晓晓是她班上的学生，是她执教名单上的一员啊！
就在不久前的月考，她的成绩还名列前茅！
“王老师，你再仔细想想！林晓晓！那个个子不高，有点瘦，平时不太爱说话，但成绩很好的女生！”
苗志不死心，声音因为急切而提高了八度，带着近乎恳求的语气。
“她就坐在教室靠窗那一列的倒数第二排！”
王老师被苗志激动的反应吓了一跳，她再次努力地回忆，眉头越皱越紧，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十分肯定：
“苗主任，我真的不记得班上有这个学生。名单上没有，我的记忆里也没有。您看，是不是这孩子是前几级的学生，您给记混了？或者，是转学走了您忘了？”
记混了？转学了？
苗志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让他浑身发冷。
他看着王老师那无比真诚的、写满了“毫无印象”的脸，所有到了嘴边的话，都被这股寒意冻结在了喉咙里。
他明白了。无论他如何追问，结果都不会改变。
那股无形的、可怕的力量，已经作用在了王老师身上，作用在了所有可能与林晓晓有关联的人身上。
就像之前那些失踪学生的班主任、同学乃至家人一样，关于“林晓晓”这个存在的一切痕迹，正在被快速、彻底地从人们的记忆中抹去。
为了不引起对方更深的怀疑和不必要的麻烦，苗志强行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地说：“哦……那，那可能真是我记错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了，王老师。”
他几乎是踉跄着退出了办公室，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支撑住有些发软的身体。
林晓晓也消失了？
与那些先前就已经无声无息消失的孩子一样，彻底地、干净地，从这个世界，也从所有人的记忆里……被抹除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林晓晓会消失？
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如果说，这一系列离奇事件的源头，就是林晓晓本身引起的——无论是她拥有的某种非人力量，还是她积压的怨恨导致的报复——那么，作为“因”的她，理论上应该是最不可能消失的那个“果”。
如果说是有人在暗中替林晓晓被霸凌的事情出气、复仇，那么作为被守护对象的林晓晓，就更不应该消失了，复仇者必然会保护她，或者至少让她知晓“正义”已得伸张。
难道……这一切，他从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吗？
是不是事情从一开始就跟林晓晓无关，她只是一个更早的、未被察觉的受害者？
还是说，这其中隐藏着更为复杂、更为黑暗的真相？
不，不，不……这一切太矛盾了，完全违背了最基本的因果律。
苗志感觉自己的大脑像一团被猫咪玩弄过的毛线，各种矛盾的想法、猜测、恐惧纠缠在一起，找不到任何头绪。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被暮色笼罩的校园小道上，身影在拉长的树影中显得格外孤独。
内心中思绪万千，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翻涌的乌云。
夕阳的余晖将他失魂落魄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仿佛要将他拖入无尽的深渊。
偶尔有晚归或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从他身边经过，带着青春洋溢的笑容，热情地向他打着招呼：“苗老师好！”“主任再见！”
他也只是机械地、勉强地扯动嘴角，回以一个无比僵硬、甚至有些扭曲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往日的温和，只有掩藏不住的惊惶与沉重。
学生们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投来好奇的一瞥，但很快便被自己的欢声笑语带远。
他们的世界，依旧阳光明媚。
而他的世界，正被一片巨大的、无声的阴影所吞噬。
与此同时，学校的档案室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哇哇哇！”
江柠仰着小脸，看着在空中漫天飞舞、被操控着的各种资料、文件袋，发出一连串抑制不住的惊呼。
纸张翻动的声音哗啦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