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的秋雨下了一上午，细密的雨丝裹着雾气，把窗外的高楼都笼得模模糊糊。白氏集团顶层办公室里，空气比窗外的天气还压抑，连空调出风口的冷风都带着股焦灼味。
白建明坐在老板椅上，背比平时驼了些，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目光死死盯着面前的财务报表。报表上密密麻麻的数字里，红颜色的亏损额格外刺眼——新能源项目砸了三个亿，收不回成本；建材供应商催着结款，账上却只剩几百万；银行那边更是天天打电话，说再还不上贷款，就要起诉查封资产。
“建明，你倒是想办法啊！”柳玉芬坐在旁边的真皮沙发上，手里的爱马仕包被捏得变了形，语气又急又怨，“当初我就说别跟风搞什么新能源，你偏不听，说能讨好傅家，现在好了，钱全砸进去，连个响都没有！”
白建明烦躁地挥挥手，声音里带着火气：“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初若曦说想靠这个项目挤入上流圈子，你不也天天在我耳边吹枕边风吗？现在出了问题，就只会怪我！”
提到白若曦，柳玉芬的语气软了点，却还是不服气：“那也不能怪若曦，谁知道市场变得这么快？现在最重要的是找钱！你跟张总、李总那些老战友联系了吗？有没有人愿意借点钱周转？”
“联系了！都联系了！”白建明猛地一拍桌子，报表都震得滑了一下，“张总说他儿子要留学，没钱；李总说自己公司也在裁员，顾不上；还有王总，居然想趁火打劫，说愿意借一个亿，要拿白氏10%的股份抵！这群势利眼，平时称兄道弟，真有事了跑得比谁都快！”
办公室里静了下来，只有窗外的雨声断断续续飘进来。柳玉芬看着白建明鬓角的白发，心里也慌了——白氏要是倒了，她的富贵日子就到头了，那些名牌包、高级礼服、上流派对，就都跟她没关系了。她攥紧包带，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对了！建明，我们不是还有个人能找吗？”
“谁？”白建明抬起头，眼里带着点死灰复燃的期待。
“白知意啊！”柳玉芬往前凑了凑，声音都拔高了些，“她手里不是有白氏5%的股份吗？而且她现在是傅家少奶奶，傅家那么有钱，随便拔根汗毛都能救白氏！”
白建明的身体僵了一下，手指停在报表上，眼神复杂起来。提到白知意，他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当年柳玉芬抱错孩子的事，他后来知道了真相，却为了白氏的名声和利益，选择了隐瞒；这些年白知意在白家受的委屈，他看在眼里，却从没为她撑腰过，甚至在柳玉芬苛待她时，还劝她“忍忍就过去了”。
现在白氏要破产了，却要去找这个被他们亏欠了十几年的孩子帮忙，他怎么开得了口？
“不行！”白建明摇了摇头，语气挺坚决，“我不能去找她！当年我们对她那么不好，现在有困难了才想起她，这不是利用她是什么？再说，她未必会帮我们，说不定还会记恨我们。”
“怎么不会帮？”柳玉芬急了，站起身走到他办公桌前，“她毕竟是你名义上的女儿，白氏也是她的家！而且她现在嫁进傅家，有的是钱，帮我们度过难关就是举手之劳！就算她不看你的面子，也得看奶奶的面子吧？奶奶那么疼她，要是知道白氏倒了，肯定会伤心的！”
提到乡下的白奶奶，白建明的心动摇了。他知道白奶奶把白知意疼得跟亲孙女似的，要是白氏破产的消息传到乡下，老人肯定会担心。而且现在除了白知意，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救白氏——傅家是唯一有能力、也有可能出手的人，而白知意是唯一能搭上线的桥梁。
白建明沉默了很久，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来滑去，终于叹了口气：“好吧，我试试。但我丑话说在前面，要是她不愿意帮，我们也别强求，免得自取其辱。”
柳玉芬连忙点头，脸上露出点喜色：“好好好，你快打！态度好点，别像以前那样摆架子，多说点软话，让她念点旧情。”
白建明深吸一口气，在通讯录里找到“白知意”的名字——备注还是很久以前的“养女”，他犹豫了一下，没改，按下了拨号键。
此时，酒店房间里，白知意正对着电脑和三宝视频通话。屏幕里，三宝穿着校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语气比平时兴奋：“妈，我查到那个骨髓配型者的详细信息了！他叫林浩，是海城第一人民医院的骨科医生，35岁，身体健康，没有传染病。骨髓类型和小四完全匹配，医生说成功率能到90%以上！”
“太好了！”白知意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补偿金谈好了吗？只要他愿意捐，多少钱我们都出！”
“谈好了，他说不用太多，给十万营养费就行，还说要是小四后续需要复查，他可以帮忙联系医院。”三宝笑着说，“我已经跟他约好了，下周三他休息，到时候可以带小四来做全面检查，没问题的话，下个月就能安排手术。”
白知意的眼眶有点热，连忙拿起水杯喝了口温水：“辰辰，谢谢你，辛苦你了。等小四手术成功，妈妈带你去游乐园玩，你想玩什么都可以。”
“不用谢妈，这是我应该做的。”三宝顿了顿，语气沉了点，“对了妈，我还查到白氏集团最近出了大问题，资金链断了，好几个项目都停工了，白建明这几天一直在到处找人借钱，好像还被银行催贷了。”
白知意心里了然——白氏的情况她早就通过“K”的渠道了解到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撑不住。她刚想跟三宝说些什么，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着“白建明”三个字。
“辰辰，我先不跟你说了，白建明打电话来了，估计是为了白氏的事。”白知意说道。
“妈，你别轻易答应他！”三宝连忙叮嘱，“白建明和柳玉芬都很自私，肯定是想利用你！”
“我知道，你放心吧。”白知意挂了视频，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知意……”电话那头传来白建明的声音，比平时沙哑，还带着点不自然的小心翼翼，“你现在……在海城还好吗？傅家那边……没为难你吧？”
“挺好的，傅家人对我很照顾。”白知意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情绪，“白董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到“白董”这个称呼，白建明的声音顿了一下，像是被刺了一下，沉默了几秒才开口：“知意，是这样的……白氏最近遇到点困难，资金周转不开，几个项目也停了……我想问问你，能不能……能不能帮白氏一把？”
白知意没意外，语气依旧平静：“白董想让我怎么帮？是让我从傅家借钱，还是让傅氏注资白氏？”
“不是不是，不用借钱，也不用傅氏注资。”白建明连忙解释，语气放得更低，“我知道你手里有白氏5%的股份，而且你眼光好，之前帮白氏提的那几个建议都很管用。我想请你帮白氏制定个解困方案，再帮我们联系几个投资人……只要能让白氏度过难关，我什么都愿意做！”
白知意心里冷笑——白建明打得一手好算盘，既想让她出力，又不想付出实际代价，还想保留白家的面子。但她正好需要这个机会——拿到白氏的管理权，就能彻查公司财务，找出柳玉芬和白若曦挪用公款、做假账的证据，为后续揭露身份、复仇铺路。
“帮白氏可以。”白知意的声音没起伏，“但我有三个条件。”
白建明连忙说：“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答应你！”
“第一，我要白氏20%的管理权，负责主导解困工作，包括项目调整、人员变动和资金引进，你们不能干涉我的决策。”白知意顿了顿，清晰地说出第二个条件，“第二，白若曦必须公开向我道歉，在江城豪门圈的聚会上，或者通过媒体，把她之前散布我谣言、故意损坏我东西、甚至想害我的事，都说明白，给我赔罪。”
电话那头的白建明呼吸明显急促起来，还没等他开口，白知意又说出第三个条件：“第三，柳玉芬必须交出她手里所有的白氏股份，暂时由我代为保管，直到白氏彻底摆脱困境，并且她要保证，以后不再插手白氏的任何事务。”
这三个条件一说完，办公室里的柳玉芬立刻急了，对着白建明摆手，嘴型说着“不行”。白建明也僵在椅子上，脸色难看——20%的管理权意味着白知意要掌控白氏的核心决策；让白若曦公开道歉，等于让白家在江城上流圈子里丢尽脸面；柳玉芬手里有15%的股份，交出去就等于失去了在白氏的话语权，她肯定不会同意。
“知意，这……这条件是不是太苛刻了？”白建明的声音带着为难，“尤其是让若曦公开道歉和让玉芬交股份，她们肯定不会同意的……你能不能再放宽点条件？”
“苛刻吗？”白知意的语气冷了下来，“白董，三年前白氏资金周转不开，是谁匿名给你发了份解困方案，帮你盘活了建材业务？是我。去年白若曦挪用公款买奢侈品，被审计查到，是谁帮你压下消息，还帮你补上了窟窿？也是我。这些年，我没少帮白氏，可你们呢？柳玉芬苛待我，白若曦欺负我，你从来没管过。现在白氏有难了，我提出这些条件，过分吗？”
白建明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知道白知意说的是事实，那些事他都记在心里，只是一直没说出口。
“我……我知道你对我们有意见，也知道我们以前对你不好。”白建明的声音里带着点愧疚，还有点无奈，“但这些条件，我真的需要和玉芬、若曦商量一下……毕竟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可以。”白知意没为难他，语气恢复平淡，“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如果你同意，就来海城找我签协议；如果不同意，那我也没办法，只能看着白氏破产，到时候你们别怪我没念旧情。”
挂了电话，白知意靠在沙发上，手指轻轻敲着膝盖。她知道白建明一定会同意——白氏是他一辈子的心血，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它破产；柳玉芬和白若曦就算不愿意，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妥协。
“白建明给你打电话了？”傅斯年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杯热咖啡，看到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把咖啡递过去。
白知意接过咖啡，抿了一口，把刚才的对话告诉了他。
傅斯年听完，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你的条件很合理，不用觉得有负担。白氏本来就欠你的，你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是理所当然的。而且拿到管理权，对你查柳玉芬和白若曦的证据也有帮助。”
“我知道。”白知意靠在他肩膀上，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心里踏实了不少，“我就是在想，等拿到管理权后，第一步先查新能源项目的账，那里肯定有问题，说不定能找到柳玉芬和白若曦挪用公款的证据。”
“嗯，这个思路没问题。”傅斯年点点头，帮她梳理思路，“我让陈默联系个专业的审计团队，到时候帮你查账，确保万无一失。另外，和白建明签协议的时候，一定要把条款写清楚，尤其是管理权的范围和股份保管的细节，别让他们钻空子。”
白知意抬头看他，眼里满是笑意：“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傅斯年低头在她额头印了个吻，语气温柔又坚定：“放心，不管是和白建明谈判，还是后续查账，我都会陪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窗外的雨还在下，但办公室里的压抑已经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