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靠在岩壁上，手心里那个“古”字还在发烫。他抬起手，用指尖蹭了蹭那道印记，热度不但没消，反而越来越明显。
这地方不对劲。
他低声说：“别出声，也别乱动。”
欧阳雪靠着另一边的墙，左肩上的黑斑已经爬到了锁骨位置。她咬着牙撑住剑，一句话也没说。
古月儿坐在地上，玉佩碎了一个角，手指微微颤抖。她抬头看向江烬：“你怎么了？”
“这个阵法……残留的是古家的气息。”江烬盯着自己的掌心，“有人用你们古家的禁制改了毒阵。”
古月儿一愣。
江烬没看她，继续说道：“唐七不是临时起意，他是冲你来的。”
话刚说完，头顶传来一阵嗡嗡的声音。绿雾还没散尽，但已经开始慢慢流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着。
欧阳雪忽然闭上了眼睛。
她的呼吸变慢，眉头轻轻皱起，整个人安静了下来。
江烬察觉到她的变化，没有打扰。
几秒钟后，欧阳雪睁开眼，剑尖一抬，直直指向洞顶左侧一块凸出来的石头。
“那里。”她说，“是阵眼。”
江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块石头上面长满了青苔，看起来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两样。
“你能破吗？”他问。
“能。”欧阳雪站直身体，“但只有一剑的机会。一旦出手，毒气会立刻反扑。”
“我掩护你。”江烬握紧短剑，火焰在剑刃上跳了一下，很快就熄灭了。焚天诀运转得很吃力，但他还能撑得住。
欧阳雪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她往前走，脚步很稳。每走一步，地上的蛛丝就像被无形的力量推开，自动避开。
江烬跟在她侧后方，右手掐诀，强行催动焚天诀。体内的毒素被热流逼向四肢，手臂开始发麻。
欧阳雪停下。
她举起剑，剑身泛起一层寒光。
就在那一瞬间，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焦急或痛苦，而是异常清明，像平静无波的湖水。
剑心通明。
她出剑了。
没有声音。
剑光一闪，直刺洞顶的那块石头。
绿雾猛地收缩，像是被什么拉扯着，全都涌向那块岩石。
轰！
石头炸开，一道符文在空中闪现了半秒，随即破碎。
毒雾剧烈翻滚，然后开始消散。原本漂浮的绿色光点一颗接一颗熄灭，空气里的腥甜味也迅速褪去。
江烬立刻屏住呼吸，一把把古月儿拉起来：“走！”
欧阳雪收回剑，脸色有些发白。刚才那一剑消耗了不少力气，肩上的黑斑又扩散了一些。
三人快步朝洞深处退去。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不错。”
唐七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站在一块悬空的石头上，灰袍飘动，手里还拿着那根血笛。
“我本来想让你们死在毒渊里。”他嘴角扬起，“可惜，有人太聪明了。”
江烬停下脚步，转身盯着他：“你还想动手？”
“不急。”唐七抬手，把血笛收进袖子里，“阵眼已毁，这地方马上就要塌了。我不用亲自动手，自然会有东西来收拾残局。”
他看了古月儿一眼，眼神阴冷：“下次见面，我会让你亲眼看着她求生不得。”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跃入上方的迷雾中，转眼就不见了。
江烬没有追。
他回头看向通道。
那是一条狭窄的石道，岩壁上有断裂的刻痕，像是被人用利器劈过。地面铺着碎石，踩上去沙沙作响。
“走。”他说。
三人走进通道。
刚走了几步，一股气流从背后冲来。那是毒雾溃散时留下的余劲，带着一点腐蚀性。
风吹过古月儿的脸。
她戴的面纱本来就不牢，这时被猛地掀开，飘落在地。
江烬脚步一顿。
他看到了她的脸。
眉形像远山，眼睛很亮，嘴唇颜色偏淡。和小时候婚书上的画像，一模一样。
记忆突然闪过。
他记得六岁那年，江家和古家定亲。他被带到主殿，远远看了一眼坐在屏风后面的女孩。那时候她也戴着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现在，那层纱没了。
江烬盯着她三秒钟，然后移开了视线。
“别停。”他说，“通道不稳。”
古月儿低头捡起面纱，攥在手里。她张了张嘴，声音很轻：“江烬，我们……”
“先离开这里。”江烬打断她，语气平平的，听不出情绪。
他走在最前面，脚步坚定。
欧阳雪看了古月儿一眼，什么也没说，默默跟上。
通道越走越窄。岩壁上的裂痕越来越多，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后面的空洞。头顶时不时掉下碎石，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江烬左手贴着岩壁前进。掌心的“古”字还在发热，好像在指引方向。
突然，他停下了。
“怎么了？”欧阳雪问。
“前面有动静。”江烬压低声音。
前方拐角处，地面有一道新裂的缝隙。边缘沾着湿泥，还有几根断掉的蛛丝。
有人走过。
不是唐七。他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江烬蹲下来，用手摸了摸泥地。温度比周围低，说明不久前有人踩过。
“小心点。”他对身后两人说。
三人放慢脚步，贴着墙往前走。
转过弯，通道突然变宽。出现一个圆形石室，四面都是封闭的岩壁，只有他们进来的这条路。
石室中央立着一块石碑。
碑面很光滑，上面刻着两个字：守门。
字迹已经模糊，但能看出是古家的笔迹。
江烬走近石碑，把手掌贴上去。
“古”字猛地一烫。
他闭了闭眼，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古老的仪式、燃烧的符纸、跪拜的人影。全是零碎片段，拼不完整。
“这是古家的禁地入口。”他回头对古月儿说。
古月儿站在门口，没进来。她看着那块碑，脸色有点发白。
“我知道。”她低声说，“小时候听父亲提过。这里是‘断契堂’，凡是被逐出族谱的人，都会从这里赶出去。”
江烬看着她：“那你应该也知道，里面有什么。”
“不知道。”她摇头，“家族从来不让我们嫡系靠近。”
江烬没再问。
他绕着石室检查了一圈，发现右边的岩壁有轻微震动感。敲了两下，声音空荡荡的。
“后面有空间。”他说。
欧阳雪走过来，用剑尖划过缝隙。一道细小的符文闪了一下，随即消失。
“是封印过的门。”她说，“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江烬看向古月儿。
她明白他的意思，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牌。那是古家嫡女的身份信物。
她走到门前，把玉牌按进岩壁上的凹槽。
咔。
一声轻响。
岩壁缓缓裂开，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
冷风从里面吹出来。
江烬站在门口，感受着那股风的气息。里面有灵气，但很乱，像是被打碎后又勉强凝聚起来的。
“下去。”他说。
他第一个迈步。
欧阳雪紧跟在后。
古月儿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牌。玉牌表面已经出现了裂纹。
她深吸一口气，抬脚跟了上去。
阶梯很长，两边没有灯，只有岩壁渗出的微光。空气越来越冷，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
走到一半，江烬突然伸手拦住后面两人。
“听。”
远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像是铁链在地上拖动。
声音来自下方。
江烬握紧剑，一步步往下走。
阶梯尽头是一扇青铜门。门上刻着复杂的纹路，中间有一个手掌印的凹槽。
门外的地面上，有几滴干涸的血迹。
江烬蹲下查看。血迹呈暗红色，边缘发黑，至少已经存在三天以上。
他站起身，正要说话。
突然，青铜门上传来一声轻响。
门缝里，缓缓伸出一只苍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