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已经走出去五十步远,手心的印记还热乎乎的。他没有回头,但脚步却不知不觉慢了下来。体内的火元随着呼吸一进一出,在经脉里来回流动,像潮水一样冲刷着全身。
右臂皮肤下面,火焰的纹路轻轻跳动。他试着收力,那股热流立刻沉入丹田,鳞片也从指尖一点点退回到肩膀,整条手臂恢复了正常。这是《焚天心经》小成后的第一重掌控——不动全身,只动一条经脉。
他继续往前走。山路越来越窄,两边是陡坡,树林密得连阳光都透不进来。脚下的雪被踩得结结实实,硬邦邦的,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咯吱”的声音。
他传音道:“天雄,拉远点。”
蒋天雄的声音从后方三百步外传来:“明白,你在前面走,我断后。”
话刚说完,江烬右手突然抬起,掌心朝前。三寸长的赤色鳞片瞬间浮现,滚烫的热气从皮肤下涌出来。
一道黑影从左边的崖上扑了下来!
链刃破风而至,直取脖颈。江烬不躲不闪,手腕一翻,手掌迎了上去。“嗤”的一声,赤鳞烧在链刃上,铁链当场熔断。刺客落地还没站稳,江烬左脚一踏地,身子转了半圈,拳头狠狠轰出。
火元顺着肩井穴冲到手肘,在拳头打出的瞬间猛然炸开。冲击波撞上刺客胸口,那人直接飞了出去,砸断一棵树才停下。
右边崖上又有动静。
两个黑衣人跳下来,一个攻腿,一个锁喉。两把链刃交叉而来,还带着一股腥臭味。江烬低头沉肩,右臂赤鳞再次亮起,这次只覆盖小臂。他用前臂挡住链刃,刀砍在鳞片上火星四溅,却连一道划痕都没留下。
“血煞教的杂碎。”他低声骂了一句,左手一把抓住那个攻喉的人手腕,猛地一拧。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对方还没来得及惨叫,江烬膝盖已经顶上他的腹部。那人弓着身子倒在地上,嘴里吐出黑血。
另一人见状,转身就跑。
江烬冷冷看着他的背影,没追。他知道这种任务不可能只有三个人。
果然,第三个刺客没逃,反而朝中间那个重伤未死的人靠过去。他一把扯开那人衣领,露出胸口一个血红色的符印。
江烬瞳孔一缩:“魔祭符?”
话音未落,那刺客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符印上。符文立刻亮起,黑气从尸体中涌出,缠上了活人。
“想自爆?”江烬一步跨出,直扑过去,“留个活口!”
可还是晚了。
刺客双手合十,丹田处鼓起一团黑紫色的气团。下一秒,轰的一声炸开。毒雾呈球形扩散,所过之处,雪地冒泡,树皮发黑脱落。
江烬抬手布下火墙,挡住了正面冲击。但余波还是扫到了右侧。
蒋天雄从后面冲来,整个人撞进了毒雾边缘。他双臂交叉护住脸,拼尽全力把一块燃烧的残肢踢出了毒区。自己却被腐蚀得衣襟破碎,脸上和手臂上全是青黑色的斑块。
毒雾慢慢散开。
江烬赶紧跑过去扶住他。蒋天雄咳了两声,嘴角溢出血丝:“没事……我能扛得住。”
江烬没说话,右手按在他肩头,缓缓输入火元。热流沿着经络一点一点推进,逼出渗入体内的魔毒。蒋天雄身体抖了一下,脸色更白了。
“你太莽了。”江烬低声说。
“你不也一样。”蒋天雄咧嘴笑了笑,随即皱眉,“那边……好像有东西。”
江烬抬头看去。毒雾散尽后,地上躺着半块令牌。他走过去捡起来,擦掉血迹。
“戌”字的残痕清晰可见。
和之前那个送信的暗卫身上的编号一样。
他盯着令牌看了两秒,然后塞进怀里。蹲下身检查那块被踢出来的残肢。手指还蜷着,手腕上有道旧疤——是常年戴镣铐留下的痕迹。
这不是普通的杀手。
是江家内部用来清理门户的死士。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三具尸体,两死一毁,没人能开口了。但他已经知道是谁下的手。
江辰要杀他,怕消息泄露,所以让血煞教的人动手。这些人穿黑衣,用链刃,走的是外门路线。可他们身上的符印、编号、镣痕,全都指向江家刑堂私养的清道队。
内外勾结,不留痕迹。
江烬走到蒋天雄身边,把他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还能走吗?”
“能。”蒋天雄咬牙站起来,“就是有点晕。”
“撑住。”江烬扶着他往前走,“前面应该有个废弃驿站,药王山巡诊队常在那里歇脚,留了标记。”
两人一步一步往前挪。雪地上的脚印一深一浅。走了大约半炷香时间,前方出现一座塌了半边屋顶的木屋。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布条,上面画着两根交叉的银针。
江烬一脚踹开门。屋里空荡荡的,只有角落堆着几捆干草。他把蒋天雄放在草堆上,顺手从腰间解下焚天镜。
镜子上的裂缝还在微微发烫。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对劲。手心的印记又开始发热,比刚才更明显。不是疼,也不是胀,而是一种牵引感,像是有什么在拉他。
他低头看手。
逆旋回路的纹路泛着暗红,边缘隐隐有金光流动。
这不是战斗引起的反应。
是血脉共鸣。
来自南方,祖地方向。
他闭上眼,试着运转《焚天心经》。火元从丹田升起,沿着新打通的经脉运行一圈,最后停在掌心。印记温度骤然升高。
几乎同时,焚天镜轻轻震动了一下。
他睁开眼,把镜子翻过来。背面那道裂痕深处,有一点微光闪了闪。不是反光,也不是错觉。
像是一段记忆,被人封在里面。
他伸手摸向裂痕。指尖刚碰到,镜面突然一烫。一幅模糊的画面闪过——
石殿、法阵、逆旋回路……
还有一个人影站在阵眼中央,举着手臂,血滴落在符文中。
画面一闪即逝。
江烬收回手,呼吸略重。他知道刚才看到的不是幻觉。焚天镜在回应他的血脉,也在试图传递什么。
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他转头看向蒋天雄。兄弟靠在墙边,脸色发青,呼吸急促。毒还没排干净。
他从怀里取出冰玉佩,塞进蒋天雄手里:“压着心口。”
然后站起身,走到门口。外面天色还没黑,风吹得很紧。他望着南方官道尽头,眼神冷了下来。
江家的人想在路上灭口。
那就说明,他们还没准备好。
说明他还来得及。
他回到屋里,在蒋天雄旁边盘膝坐下。右臂缓缓放松,火纹彻底消失。掌心印记仍在发烫,但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
像刀藏在鞘里,不出则已,出必见血。
他闭上眼,开始调息。
屋外,风吹动门框,发出“吱呀”的声响。
屋内,焚天镜静静躺在他身旁,镜面裂痕中,那点微光又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