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向书页角落一行几乎模糊的小字。
【气运未散尽时,尸身仍是容器。】
钟相霖的魂体一震:“你是说……”
“你的气运被窃,但未散尽。”莫晋深声音嘶哑,“只要尸身未腐,魂体尚在,就还有机会抢回来!”
正午时分,送葬队伍缓缓行至罗瑾城主街。
纸钱纷飞,哀乐呜咽。
钟相霖的棺椁由八名壮汉抬着,族弟钟明辉走在最前头,一身素白丧服,时不时用袖子擦汗——深秋的凉风里,他后背竟已湿透。
“等一下!都让一让!”
一声清喝骤然刺破哀乐。
街心,一袭青绿色长衫的秋瑾缓步而来,腰间犀角梳泛着冷冽幽光。陆明萱跟在后头,有些不解。
今日天还没完全亮,秋瑾突然把她拉起来,说什么早些出发,赶路不热的。
这一路紧赶慢赶,大中午跑来拦死人的送葬队?!
抬棺的脚夫们脚步一顿,为首的壮汉皱眉喝道:“这位姑娘,冲撞丧仪可是大不敬!速速退开!”
秋瑾眸光如刃,寸步不让:“此人阳寿未尽,你们急着埋什么?”
“哗——”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哪来的疯婆子!”一名族老气得胡子直抖,“相霖都咽气五天了,你在这儿胡说什么?!”
陆明萱翻了个白眼,插腰道:“老头儿,你才胡说!人死了五天还能面色如生?你埋个活人试试?”
众人一愣,下意识望向棺椁。
“今日入殓封棺时,钟公子确实不太像死人…”
“你也这么觉得?我还当是错觉呢。”
“按理说,死了好几日的人,尸体都应该是硬了。钟公子不是…他的尸身是软的!”
“而且还没有味…”
最后那人递了个大家伙都心领神会的眼神。言下之意是,这种大热天,人死了几天,都发臭了。
“休得胡言!”钟明辉大喝一声,神情很是不悦。“这位姑娘,你为了几个钱,就耽误了死者下葬的吉时,未免也太损阴德了!
我堂兄当日发生的事,可是有目共睹的。事后,我们也请了不少大夫上门诊治,一致认定已没有了生机。姑娘若还有些良知,现在赶紧让路。
别让我堂兄…连下辈子的机缘,都被…搅了。”
说到最后,语气都微微有些哽咽。
一番话下来,围观的人纷纷站到他那队,指责秋瑾毁人阴德。
秋瑾不急不缓,“人若死了,我这样做确实不对。但我刚才说了,他还没…”
“姑娘,我求你了!别再胡搅蛮缠了!这个时辰可耽误不得啊!”
秋瑾话还没说完,就被钟明辉打断,他一脸的诚恳焦急,众人的态度更气愤了。
“你说你这姑娘怎么回事啊?太没有分寸了!”
“就是啊!人家入葬时辰都是看好的,怎么这么恶毒,坏钟公子的投胎大事。”
“钟公子生前就够倒霉的了!死后还要这么倒霉!唉…”
“造孽啊!人长得这么好看,竟然德行这么坏啊!你赶紧让开吧……”
“赶紧让开…”
有人着急的,想要上前把秋瑾拽开,被秋瑾闪身躲开。
“既然你们都说他已经死了,我若是开棺救活了,那不是大功一件?即使是我错了,你们也没有什么损失啊。有这拦我的功夫,事情早就结束了。”秋瑾盯着钟明辉冷声道。
“姑娘,你怎么听不懂呢?人一旦入棺了,再开棺会损坏我堂兄下辈子的气运…”
“若我没有救活他,我便以命相抵!”秋瑾打断他的话,直接放下狠话。“这样可以吗?还是你并不希望他还活着?”
“你…”钟明辉一愣,有些惊疑。
“姑娘,我们要你的命有什么用。我堂兄的…”
秋瑾不再理会,直接释放精神力,抬手将犀角梳一挥,棺盖“砰”地掀开!
日光下,钟相霖的尸身静静躺在棺中,面色竟如熟睡般鲜活,连唇色都未褪去半分。
“这、这……”围观百姓倒吸凉气。
众人都被这一变故,吓了一跳。
钟明辉脸色“唰”地惨白,猛地冲上前:“妖女!你想对我堂兄的尸身做了什么?!
你听不懂话吗?居然做出这等损人阴德的事情!快来人,给我把她绑起来!”
秋瑾冷笑:“你慌什么?若他真死了,尸身早该腐坏。”她指尖轻点钟相霖脖颈,“魂火未散,三魂尚在——你们,是急着杀人灭口吗?”
“胡说八道!”钟明辉额角青筋暴起,突然高喊,“快把她绑起来!将这疯妇拖去报官!”
那几名钟家仆刚撸袖准备上前,却在靠近秋瑾三步之内突然僵住——他们的影子竟自己站了起来,反手掐住了他们的喉咙!
“影子……影子活了!”有人尖叫。
秋瑾袖中滑出一枚铜钱,轻轻一弹——
“叮!”
铜钱落地,所有影子瞬间归位,仆从们瘫软在地,吓得屁滚尿流。
“现在,”秋瑾扫视众人,“还有人拦我救人吗?”
秋瑾:有时候还是得是拳脚功夫,更能说服了啊!
陆明萱:太帅了!有这招还费那么多话干嘛!
人群后方,莫晋深咳着血挤进来,踉跄跪在棺前:“还请姑…仙师救救他!”
莫晋深和钟相霖的魂体,在人群中看了良久,秋瑾的话,更是验证了他们的猜测。
钟明辉眼神一厉:“莫晋深!你糊涂啊!枉我堂兄视你为至交好友,你居然勾结妖人扰乱丧仪,是何居心?!”
“居心?”莫晋深惨笑,“钟明辉,你袖子里藏的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钟明辉袖口隐约露出一角黄纸——竟是张符!
“这是……”秋瑾眯眼,看了一眼,便看到其中的蹊跷。
原本只是猜想,原来还真有人行“窃运之术”。
“这是定魂符?”
钟明辉猛地后退,却被陆明萱一把揪住后领:“跑什么呀?心虚啦?”
混乱中,钟相霖的魂体飘到莫晋深身旁:“晋深,他胸口……”
陆明萱一眼就看到了钟相霖的魂体,大叫一声。
“呀!?魂体也来了!这么大的太阳,你跑出来,不怕魂飞魄散?”
秋瑾闻声看过去,魂体就在这里,那就更好办了。省得她还得浪费精神力去探寻死者魂体。
莫晋深突然暴起,上前一把撕开钟明辉的衣襟。
狰狞的狼首图腾和符文一起盘踞在他心口,正泛着诡异血光!
“北祭狼卫…”秋瑾失声道,“难怪能用换运邪术!”
钟明辉见事情败露,狞笑着掏出血符:“既然你们找死——”
符纸燃起的瞬间,秋瑾的犀角梳凌空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