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若自己真生下这个孩子，无疑是将小姐的脸面、尊严，乃至在府中的立足之本，都彻底踩在了脚下。那个曾给予她名字和温暖的女子，将永远视她为仇敌。
一个决绝的念头，在她心中悄然滋生。
海棠悄悄托人从外面买了效力猛烈的打胎药。
苏小姐很快便知晓了此事，她沉默着，并未出言阻止，甚至暗中吩咐下人不必过分盯着海棠的举动。有些刺，一旦种下，只会越扎越深，让人膈应难受，唯有连根拔除，方能暂时平息那钻心的痛楚。
流产的过程痛苦而危险，海棠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事后，她拖着虚弱的身子想去向小姐表忠心，证明自己绝无僭越之心。然而苏小姐只是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以需要静养为由，并未见她。
姑爷得知海棠小产，虽有些惋惜，却并未责怪，反而因她这份识大体而对她生出几分怜惜，待她越发宠爱。
但这宠爱，如同架在火上烤着海棠，也让苏小姐看她的眼神，愈发幽深难测。
就在她以为这辈子她都不可能再得到小姐的原谅时，转机便出现了！
苏小姐被诊出有了身孕。
海棠真心为小姐高兴，以为自己的危机解除了一半，她们之间的关系或许能有所缓和。
然而，苏小姐有孕后，喜悦之余，更大的担忧接踵而至——夫君本就风流，如今自己无法侍寝，岂非更给了外头那些女人可乘之机？
她思前想后，又将目光投向了海棠。
海棠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卖身契也在自己手里。起码她不敢明目张胆耍花样，也能够让自己安心养胎！
重要的是，夫君还挺喜欢她！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片苦涩。她端庄自持，出身书香门第，竟然不如一个下人得夫君欢心！
只是现在自己有孕，手下也只有海棠可以用了。
随即，她召来海棠，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几分柔和。可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吩咐：“我如今身子重，不便伺候夫君。你素来稳妥，即日起，便搬去夫君院子近身服侍吧，务必……留住夫君的心。”
最后一句虽压低了音量，却格外的有深意。
海棠的心，在听到这番话后，彻底沉入了冰窖。她听明白了，小姐依旧只是将她当作一件用来固宠的工具。
她原本残存的那点希冀——希望小姐能念及旧情，哪怕只是些许信任——彻底破碎了。
苏小姐见海棠垂首不语，脸上并无喜色。心下顿时不悦，只当她是贪心不足，嫌通房的名分不够。
为了安抚她，也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苏小姐便顺势做主，正式抬了海棠做姨娘。
海棠心知她误会了，张了张嘴，却发觉任何解释在现实面前都苍白无力。
最终只是深深叩首：“谢……小姐恩典。”
称呼依旧未变，其中的疏远与悲凉，或许只有她自己知晓。
成为姨娘后，海棠在苏小姐孕期专心服侍姑爷一人。而姑爷年轻气盛，心性未定，他贪恋海棠的温顺与日渐成熟的风韵，竟偷偷命人再次将她的避子汤换成了普通的补药。
在床笫之间，他搂着海棠，亲昵地说：“给我生个孩子，生个儿子……”
海棠心中警铃大作。
自第一次有孕导致与小姐生分后，她对避子汤一事极为谨慎，一日都不敢停。如今……
苏小姐很快便通过心腹得知，夫君又让人停了海棠的避子汤。
她心中苦涩难言，气愤不已，但为了不惹夫君厌弃，她再次选择了沉默。
甚至带着一丝恶毒的侥幸想着：自己给海棠选的避子汤药性极为霸道，长期服用早已伤其根本，只怕她再难有孕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苏小姐即将临盆之时，海棠竟然再次被诊出有孕！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炸得苏小姐心神俱裂，惊怒交加之下，竟提前发动，历经艰难，生下了一个女儿。
产后虚弱的苏小姐，看着身旁的女婴，再想到海棠腹中的胎儿，立刻明白了——定是夫君怜惜海棠，早已给她换过了温和的避子汤！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愤恨涌上心头，自己的夫君，竟对一个婢女出身的姨娘如此上心！
第二年春天，海棠果然诞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是府中的长子。
看着前来请安的海棠，因生产后调养得当而气色红润，眉眼间甚至带着一丝为人母的柔和光辉。
再看看自己因为生育而损了元气、依旧有些憔悴的面容，以及怀中只是女儿的现实，苏小姐脸上那维持了多年的温和面具，再也支撑不住，彻底碎裂。
她看着海棠，看着那个威胁到自己女儿地位、更昭示着夫君偏心的庶长子，一个冰冷而坚决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再次缠绕上她的心头——
她，这一次，绝不能留了！
海棠从夫人（苏小姐）院子出来后，碰到了前来请安的几个通房。她简单点头示意后，便离开了。
自从她有孕后，夫人（苏小姐）便以她身子日渐沉重、不便伺候为由，又精心挑选了几个身家清白、容貌俏丽的丫鬟，开了脸送到了姑爷房中。
姑爷当时看着眼前一排含羞带怯的少女，又瞥了一眼面色平静、眼神却难掩紧张的夫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但他并未推拒，照单全收。
“夫人贤惠，为夫心领了。”他语气轻松，仿佛这不过是府中再寻常不过的添置。
然而，他虽新人在侧，宿得最多的，却依旧是海棠的院子。
他会过来询问她的饮食起居，听她说说孩子的胎动，偶尔甚至会陪她用完膳再离开。这份持续的关照，在深宅大院中，已是难得的殊荣。
而海棠生下孩子后，姑爷更是几乎日日都要来她院中坐坐，看看孩子，或是简单用个膳。
他抱着那小小的、软糯的婴孩时，脸上流露出的喜爱与笑意，是海棠从未见过的真切。
这份因孩子而起的关注，让海棠在初为人母的喜悦之余，心中也悄然滋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流。
孩子满月宴办得颇为体面，足见姑爷对长子的重视。当晚，宾客散尽，喧嚣褪去，院内恢复了宁静。
乳母将吃饱睡熟的孩子抱去隔壁，屋内只剩下海棠与姑爷。
红烛摇曳，映着海棠产后恢复良好、更添风韵的脸庞。
姑爷看着她，目光深邃，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欲念。
他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低声道：“辛苦了这么久，今晚……是该好好补偿为夫了。”
海棠的脸瞬间红透，如同染了上好的胭脂。她下意识地想要避开那灼热的视线，身体却在他熟稔的触碰下微微发软，只能半推半就地，被他揽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