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越野车猛地停在盘山公路中央，车头距离那棵拦路的焦黑枯树仅剩不到半米。
引擎盖微微冒着热气。
车内，阿虎紧握方向盘，眼神锐利如鹰，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应对可能从两侧山林发起的袭击。朱雀已经拔出了配枪，枪口微微压低，目光快速扫视着窗外浓密的黑暗。
“不是埋伏。”叶凡的声音打破了紧张的死寂。他的目光并未看向两侧山林，而是紧紧盯着那棵断裂的枯树，更准确地说，是盯着树干断口处那个新鲜的、带着某种不祥意味的符号。
那符号线条粗糙，像是用某种尖锐的石头或指甲仓促刻成，但形态却与“守门人”徽记上那扇半掩的门扉惊人地相似，透着一股冰冷、死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是警告。”叶凡补充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凝重，“‘守门人’知道我们来了。他在告诉我们，此路不通，或者…前方是他划下的界限。”
“怎么办？强行推开？或者绕路？”阿虎沉声问道，目光扫过那棵需要两人合抱的焦黑树干，评估着难度。绕路的话，这荒山野岭，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而且未必有路。
叶凡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山间的夜风立刻包裹了他，带着沁人的凉意和草木腐烂的气息，远比山下更冷。空气中的阴性能量粒子也明显更加活跃，让他体内初成的三缕枯灭真气微微旋转，自主抵御着这种无形的侵蚀。
他走到枯树前，仔细感知。
树干断裂处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阴气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动——锐利、冰冷、充满绝对的秩序感和…排他性。这无疑是“守门人”留下的力量痕迹。
但这股力量似乎只是用于刻画那个符号，并未蕴含真正的攻击性。更像是一个路标，一个警示牌。
叶凡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符号边缘的焦黑木屑。
忽然，他目光一凝。
在符号下方，极其隐蔽的位置，还有另一道更浅的刻痕，指向了斜侧方一条几乎被灌木完全掩盖的、通往密林深处的小径。那刻痕的尽头，隐约也是一个类似箭头的标记。
这标记的手法…与枯木老者之前留下的气息有细微的相似之处！
两个标记重叠在一起！
“守门人”的警告符号在上，枯木老者的指引标记在下，似乎后者是后来悄然添加上去的，巧妙地利用了前者的部分线条！
枯木老者也来过这里？他在暗中提示另一条路？
叶凡站起身，望向那条幽深不知通向何处的林间小径。那里黑暗更浓，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走这边。”叶凡做出了决定，指向那条小径。
“叶先生，这…”朱雀跟下车，看着那条明显更危险的小路，面露忧色，“这可能是陷阱。”
“枯木老者留下了标记。”叶凡简单解释，“他和‘守门人’并非一体，甚至可能对立。他的指引，或许能让我们避开‘守门人’的一些布置。而且…”
他顿了顿，感受着空气中隐隐传来的、从老君观方向弥漫过来的更浓郁的阴气：“大道被阻，绕路太远。这条路，是唯一的选择。”
阿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从后备箱取出强光手电、开路砍刀以及必要的应急装备背在身上，沉声道：“我开路。”
朱雀见状，也不再劝阻，快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和通讯器：“通讯信号开始减弱了，进入密林可能会中断。保持警惕。”
三人弃车，由阿虎挥舞砍刀劈开纠缠的藤蔓和灌木，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那条阴暗的小径。
一进入林子，光线瞬间暗了下来。浓密的树冠几乎完全遮蔽了微弱的星光，只有手电的光柱在黑暗中划出有限的范围。空气更加潮湿阴冷，脚下是厚厚的腐烂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窸窣的声响，在这极致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四周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虫鸣鸟叫完全消失，只剩下风吹过树梢的呜咽声，像是低沉的哭泣。
叶凡默默运转枯灭真气，灵觉提升到极限，仔细感知着周围的一切。枯木老者既然指引这条路，必然有其道理，但也绝不可能一帆风顺。
小径蜿蜒向上，越来越陡峭难行。
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前方开路的阿虎突然停下脚步，低声道：“有东西。”
手电光柱向前扫去。
只见前方小径两旁的树枝上，密密麻麻地倒挂着无数黑影！
仔细看去，那竟然是一只只体型硕大的蝙蝠！但它们的状态极其诡异，身体干瘪，仿佛被吸干了血液，只剩下皮包骨头，一双双眼睛却闪烁着微弱的红芒，死死地盯着闯入它们领地的三个不速之客。
“是血蝠…但通常不会这么干瘪…”朱雀压低声音，握紧了枪。
叶凡眉头微皱，这些蝙蝠并非活物，体内没有生命波动，反而充斥着浓郁的阴秽死气，更像是被某种邪术炼制过的傀儡或警戒装置。
“别主动攻击，绕开，或者快速通过。”叶凡低声道。
阿虎点头，深吸一口气，护着叶凡，加快脚步，打算从这群诡异的倒挂蝙蝠下方快速穿行。
然而，就在他们踏入蝙蝠群下方的瞬间——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响起！
那些干瘪的蝙蝠竟然齐刷刷地动了起来，僵硬地扭过头，猩红的眼睛全部聚焦到三人身上！
吱——！
一声尖锐刺耳、完全不似蝙蝠能发出的嘶鸣猛然响起，如同攻击的号角！
下一刻，无数干瘪的黑影如同离弦之箭，从四面八方朝着三人猛扑下来！带起阵阵阴风！
“小心！”阿虎怒吼一声，砍刀挥出凌厉的弧线，瞬间将扑到眼前的几只血蝠劈飞。那些被劈中的血蝠在空中竟然直接爆开，化作一团团黑绿色的恶臭烟雾！
朱雀也同时开枪，经过符文处理的子弹精准命中，同样引发爆炸和毒雾！
但这些鬼东西数量太多，前仆后继，而且爆开的毒雾迅速弥漫，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致幻性，周围的草木触之立刻枯萎发黑！
“屏住呼吸！毒雾能侵蚀神经！”叶凡急声提醒，同时手腕一翻，数枚银针激射而出，精准地刺入几只从诡异角度袭来的血蝠头部。
银针上附着的微弱枯灭真气瞬间爆发，那几只血蝠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瞬间化为飞灰，连毒雾都未能产生。
但杯水车薪！蝙蝠的数量实在太多！
这样下去，一旦被合围，后果不堪设想！
叶凡眼神一厉，猛地从怀中抓出一把提前炼制好的糯米，低喝一声：“阿虎，朱雀，闭眼！”
话音未落，他手腕灌注真气，将那把散发着微弱灰黑光泽的糯米猛地向前方撒出！
噗噗噗噗！
糯米如同疾风骤雨般打在扑来的血蝠群中！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至阳又蕴含枯灭真气的糯米，仿佛是天生的克星，一接触到充满死气的血蝠，立刻发出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冰水般的“嗤嗤”声！
被糯米击中的血蝠发出凄厉的惨嚎，身体冒起阵阵黑烟，动作瞬间僵硬，如同下饺子般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连自爆都无法做到！
一把糯米，竟然清空了一大片区域！
阿虎和朱雀抓住机会，一个刀光如雪，一个枪枪爆头，迅速将剩余的零星血蝠清理干净。
毒雾缓缓散去，地上铺满了干瘪碎裂的蝙蝠尸体和焦黑的糯米粒，空气中弥漫着恶臭和焦糊味。
三人都有些喘息，尤其是叶凡，刚才那一下看似简单，却消耗不小。
“这些鬼东西…”阿虎踢了踢脚边一只还在微微抽搐的蝙蝠尸体，心有余悸。
“是人为布置的警戒和防御手段，利用此地浓郁的阴气滋养炼制的。”叶凡沉声道，“看来，‘守门人’或者枯木老者，都不希望有人轻易打扰。”
他话音未落，前方密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无比、令人毛骨悚然的鸦啼！
呱——！！！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无数声鸦啼从四面八方响起，由远及近，仿佛整片山林的乌鸦都被惊动了！
扑棱棱！
无数翅膀扇动的声音从头顶树冠传来，越来越近！
手电光向上扫去，隐约可见无数黑影在枝叶间疯狂穿梭，猩红的眼睛如同地狱的灯火，密密麻麻！
“快走！”叶凡脸色微变。
这些乌鸦给他的感觉，比之前的血蝠更加危险和暴戾！
三人顾不上休息，沿着小径全力向前奔去！
身后的鸦啼声和翅膀扑棱声紧追不舍，如同死亡的潮水！
就在他们冲出密林，眼前豁然开朗的瞬间——
一座破败不堪、笼罩在浓郁阴霾之中的古老道观，赫然出现在前方不远处的山坳里！
残垣断壁，荒草齐腰。歪斜的牌匾上，“老君观”三个字模糊不清。
道观周围，密密麻麻落满了无数漆黑的乌鸦，它们寂静无声，只是齐刷刷地转过头，用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从林中冲出的三人！
而在道观那扇腐朽了一半的大门前，一截枯树的断枝，如同一个扭曲的箭头，笔直地指向门内。
枯树断枝的切口处，新鲜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