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之国境内的战斗并未完全停歇,但大规模的战事随着半藏的后撤和砂隐的暂时收敛而逐渐转入小规模的摩擦和对峙。木叶部队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开始巩固防线,救治伤员,并派出小队清扫战场、侦查敌情。
自来也的心情却并未因此而轻松。半藏赐予的“三忍”之名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那份源于惨败和敌人“施舍”的耻辱感,混合着目睹大量同伴伤亡的痛苦,让他变得有些消沉和烦躁。他常常一个人离开营地,在雨之国阴冷潮湿的边境地带漫无目的地游荡,美其名曰“侦查”,实则是想排解心中的郁结。
这一日,天空依旧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自来也披着雨蓑,蹲在一处地势较高的断崖上,望着下方一片在战争中化为焦土的废墟小镇,唉声叹气。
“什么‘三忍’…连保护同伴都做不到…还被敌人可怜…”他嘟囔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酒壶,仰头灌了一口,劣质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却烧不散心中的块垒。
就在这时,他敏锐的感知捕捉到下方废墟中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查克拉波动,以及…细微的挪动声。
“嗯?”自来也眉头一皱,收敛气息,悄然潜行过去。这种地方,除了流浪的野狗或是拾荒者,难道还有幸存者?
他躲在一堵半塌的墙壁后,小心地探出头。眼前的景象让他一愣。
只见三个瘦小的身影,正艰难地从一处隐蔽的地窖入口爬出来。他们浑身脏污,衣服破烂不堪,面黄肌瘦,显然已经饿了很久。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年纪都不过十岁左右。
其中那个红头发的男孩格外显眼,他看起来最为虚弱,被那个蓝发的女孩和橙发男孩小心翼翼地搀扶着。
而让自来也瞳孔骤然收缩的是——那个红发男孩抬起头警惕地打量四周时,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绝不属于正常人类的、带着一圈圈淡淡涟漪的紫色眼眸!尽管男孩似乎因为虚弱和营养不良而无法动用其力量,但那独特的形态和隐隐散发出的、令人心悸的波动,自来也绝不会认错!他在妙木山的古老卷轴上似乎见过类似的描述……
“那是…什么眼睛?”自来也心中巨震,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下方的三个孩子并未发现他。橙发男孩(弥彦)压低声音说:“好像没有动静了,我们得快点找点吃的,长门快撑不住了。”
小南(蓝发女孩)担忧地看着长门(红发男孩),用手帕小心地擦去他脸上的雨水和污渍。
长门虚弱地喘着气,那双轮回眼中充满了痛苦和对这个世界的不解。
就在他们试图在废墟中寻找任何可食用的东西时,意外发生了。几名穿着破旧雨忍护额、显然是在战争中被打散、沦为盗匪的雨忍发现了他们。
“嘿!那里有几个小崽子!”
“看起来细皮嫩肉的,虽然瘦了点…”
“那个红头发的小鬼,眼睛好像有点古怪,说不定能卖点钱?”
几个雨忍狞笑着围了上来,眼中闪烁着恶意。
弥彦立刻挡在长门和小南身前,尽管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却依然捡起一根木棍,色厉内荏地喊道:“别过来!”
小南也张开双臂,护住长门,眼神惊恐却坚定。
盗匪们哈哈大笑,根本不在乎他们的反抗,一步步逼近。
暗处的自来也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他对雨忍没什么好感,尤其是这种败类。但更让他在意的是那个红发男孩的眼睛,以及这三个孩子之间那种在绝境中依然相互扶持的情谊。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大蛇丸和纲手…
“罢了罢了…”自来也叹了口气,挠了挠他那头乱发,“就当是日行一善了。”
就在一名盗匪伸手抓向小南的瞬间,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炮弹般从天而降!
“乱狮子发之术!”
自来也的白发猛然暴长,如同拥有生命的白色巨蟒,瞬间将几名措手不及的盗匪紧紧缠住,然后狠狠砸向远处的断壁!
砰砰几声闷响,盗匪们哼都没哼一声就昏死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三个孩子惊呆了。他们看着那个突然出现、身材高大、一头狂放白发的男人,眼中充满了警惕和恐惧,下意识地抱成一团。
自来也解决完杂鱼,转过身,拍了拍手,试图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虽然他现在的形象加上之前的酗酒,这笑容看起来有点吓人):“喂,小鬼们,没事了。你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弥彦就鼓起勇气,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是谁?也是来抓我们的吗?”
自来也看着他们如同受惊小鹿般的眼神,尤其是那个红发男孩眼中深藏的、与年龄不符的痛苦和漠然,心中不由地一软。他收敛了笑容,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
“我是木叶的忍者,叫自来也。”他重复道,并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木叶护额,试图获取一丝信任。
然而,就在“木叶的忍者”这几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自来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种极其细微却尖锐的变化。
那个虚弱的、几乎将全身重量都靠在同伴身上的红发男孩,长门,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尽管他立刻低下了头,让湿漉漉的红色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但自来也那经过战场锤炼的感知,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刹那从男孩身上泄露出的、极其不正常的情绪波动——那绝非仅仅是面对陌生人的恐惧或警惕,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尖锐、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憎恨。
虽然极其短暂,几乎瞬间就被虚弱和刻意隐藏所取代,但那份冰冷的、纯粹的恨意,如同淬毒的针尖,让自来也的心头猛地一凛。
‘木叶…?他对木叶有反应?而且是这种反应?’自来也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一个雨之国的孩子,为何会对木叶忍者产生如此深刻的恨意?战争带来的创伤?还是…有更具体的原因?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长门那瘦骨嶙峋的身体和破烂的衣服,试图找到更多线索。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另外两个孩子——那个橙发男孩(弥彦)和蓝发女孩(小南)在听到“木叶”时,虽然也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普通的、对陌生强大势力的畏惧,并没有长门那种几乎刻骨铭心的恨意。
就在这时,那几个沦为盗匪的雨忍出现了,恶意打断了自来也的思绪。他出手解决了麻烦,但心思却更多地留在了长门那个瞬间的反应上。
当自来也提出要带走他们,给予庇护和食物时,他仔细观察着三个孩子的反应。弥彦和小南在犹豫中带着渴望,尤其是对“吃饱饭”的诱惑难以抗拒。而长门,他依旧低着头,沉默着,但自来也能感觉到,那沉默之下隐藏着巨大的挣扎。接受一个“木叶忍者”的帮助,对这个孩子来说,似乎是一件极其艰难甚至痛苦的事情。
最终,是弥彦做出了决定,点头同意。小南也轻轻点了点头,小心地搀扶着长门。长门没有反对,只是将头垂得更低,仿佛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表情。
自来也心中了然。他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叫长门的孩子,一定与木叶之间发生过什么极其不好的事情,才让他产生如此深刻的恨意。而这恨意,与他那奇异的眼睛、以及他们沦为孤儿的现状,很可能有着直接的联系。
想到这里,自来也心中那因为“三忍”之名而产生的郁结和自怨自艾,忽然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所取代——深深的同情与负罪感。
战争是由大国发起的,木叶也是参与者之一。眼前的苦难,这三个孩子的悲惨遭遇,很可能就有木叶的一份“功劳”。他这个“木叶三忍”之一,某种程度上,也是造成他们痛苦的“凶手”阵营的一员。
而现在,这个孩子却要被迫接受“凶手”的施舍才能活下去…
这种复杂的情绪让自来也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他看着长门那瘦弱的、仿佛随时会倒下身影,看着他即使虚弱不堪也要紧紧握住同伴的手,那份倔强和隐藏在深处的痛苦,莫名地触动了自来也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大蛤蟆仙人的预言再次在他耳边回响——“指引变革者的导师”…
或许,留在这里,教导他们,保护他们,不仅仅是为了弄清楚眼睛的秘密,或者寻找自己的道路,更是一种…赎罪?一种替木叶,也替自己,弥补战争带给这些无辜孩子伤害的方式?
他想要化解这份仇恨,想要引导这个孩子走出痛苦,想要告诉他,并非所有的木叶忍者都是带来灾难的恶徒。
“走吧,小鬼们。”自来也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得更加柔和,他取消了通灵术,小蛤蟆消失在白烟中。他走上前,没有贸然去碰触警惕的他们,只是指了指远处隐约可见的、相对完整的废弃房屋,“先去那边避避雨,生堆火,我去弄点吃的来。放心吧,有我在,没人能再欺负你们。”
他说着,努力展现出可靠的样子。他决定暂时不深究长门的仇恨,而是先用行动取得他们的信任,尤其是长门的信任。他知道,这需要时间和耐心。
吴哥要塞中, 宇智波苍的“幽世照现”清晰地捕捉到了那短暂却激烈的仇恨波动,以及自来也随之产生的复杂心理变化——从疑惑到推测,再到深深的同情与一种自我赋予的救赎感。
“仇恨的种子早已深种…”苍淡漠地低语,“而同情与救赎的渴望,则会成为最好的培育土壤。自来也,你试图用温暖融化坚冰,却不知这冰核深处,早已被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因’果烙印。你的每一次善意,每一次教导,都只会让那枚‘种子’与这具容器的结合更加紧密,更加…不可分割。”
他仿佛看到了未来,自来也倾尽心血教导三人忍术,教导他们和平的理念,而长门在努力学习的同时,将那份仇恨深深地、更深地埋藏于心底,与那双轮回眼,与宇智波苍悄然种下的“因”,融为一体。
“很好的发展…”苍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观察者般的冷静,“就这样,让这份师徒之情,这救赎与仇恨交织的复杂纽带,继续茁壮成长吧…直到收获的季节来临。”
雨幕之下,自来也带着三个命运之子,走向一个暂时的避风港,也走向了一条早已被暗中标注好的命运之路。而他对此,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