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一吹,右手指尖就发麻。
我低头看了眼纱布,边缘已经有点发黑,估计是刚才爬房梁蹭到了瓦灰。这伤本来就没好利落,现在又被冷风一激,整条手臂都像被蚂蚁啃似的,又痒又刺。
“目标已进入巷口。”阿尔法的声音直接在我耳道里响起,冷静得像个报时钟,“热源显示两名成年男性,心跳频率异常,倭国使者携带三处金属异物。”
我贴在屋檐边,眯眼往下看。两条黑影在巷子中间碰头,一个披着宽大黑袍,另一个穿着使臣常服,但袖口太紧,明显藏着东西。
“贝塔呢?”我小声问。
“已经在对面屋顶架好干扰器,等您信号。”它奶声奶气地回,“主人,这次我能用‘天降祥瑞’模式吗?就是上次骗福安公公说玉玺显灵那种。”
“不行。”我咬牙,“这是抓人,不是演戏。”
“哎呀,抓人也可以有仪式感嘛!”它尾巴一甩,“比如我从天而降,喊一声‘妖孽休走’,再撒点金粉……”
“你敢撒金粉我就把你塞进锅炉当燃料。”
它立马闭嘴。
下面两人已经开始交信了。火漆封口的密函递过去的一瞬间,我按下腕表按钮:“动手!”
头顶一道微弱蓝光闪过,贝塔启动电磁脉冲。那封信纸上的字迹像是被无形的手擦掉,肉眼可见地消失了。
几乎同时,屋顶瓦片哗啦碎裂,阿尔法从天而降,机械爪精准卡住倭国使者的喉咙,把他整个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门被踹开,萧临渊带着三名暗卫冲进来,剑尖直指黑袍人咽喉。
“你若咬破牙中毒囊,”她声音不高,却压得住全场,“朕便让你亲眼看着倭国商馆化为灰烬。”
黑袍人僵住,手停在嘴边,密信从指缝滑落。
我松了口气,正要跳下去,脚下一滑——旧伤突然抽了一下,膝盖撞在瓦楞上,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林妙!”阿尔法猛地抬头。
我撑着屋檐想稳住,结果右手一软,整个人往下栽。
预想中的疼痛没来。我撞进一个带着冷香的怀抱里,抬头一看,萧临渊一手扶着我腰,一手还握着剑,脸色比锅底还黑。
“下次,”她低声说,“走稳些。”
我没敢接话,默默站直,心里嘀咕:刚才那一摔,要是慢半秒,我现在就在地上打滚了。
她松开手,转身下令:“押走。”
我们一行人把人带回宫里的密审堂。黑袍人被绑在铁椅上,嘴皮发紫,说话含糊不清,像是被人喂了哑药。
“刑部老办法试过了,”一名暗卫汇报,“灌水、针灸、惊魂锣,都没用。他能听懂,但说不出来。”
我皱眉凑近,发现他眼球转动规律得很,不像是失智,倒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
“让我试试。”我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圆盘——原本是用来调机械狗听觉频率的声波调节器,临时改了个频段。
“你确定?”阿尔法提醒,“人类大脑可不像机器,乱调容易出事。”
“总比让他一直‘呃呃啊啊’强。”我把装置贴在他耳后,轻轻拨动旋钮。
三秒后,黑袍人身体一震,喉咙里挤出几个字:“金狼王……病危……世子夺位……”
我耳朵竖起来:“接着说!”
“倭国……趁虚而入……联合北漠二王子……要断大衍北线补给……”
话音未落,他猛地抽搐两下,昏过去了。
【叮!检测到关键情报,触发‘秘闻签·北漠内乱’。】
我心里一跳,立刻对阿尔法使了个眼色。它心领神会,摄像头一闪,录音模块自动加密存档。
“有意思。”萧临渊站在旁边,目光沉沉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他会说这些?又为什么偏偏带了个能让人开口的小玩意儿?”
我苦笑:“陛下,我要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早就去赌坊发财了。这东西本来是修机器狗用的,谁知道还能拿来审人?”
她没接话,只是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从我袖子里抽出一张纸片——那是刚才混乱中掉落的密信残角,上面隐约还有点烧焦的痕迹。
“这是复制的?”她问。
“嗯。”我点头,“原件被贝塔烧了,这个是备用。虽然字没了,但火漆印还在,能证明来源。”
她指尖摩挲着那枚残印,语气忽然低了些:“你总是这样,出现在朕最不想见你的地方。”
我愣了下。
这话听着像责备,可又不像真生气。
“那您希望我在哪儿?”我反问,“躺着养伤?还是躲在工部数螺丝?”
“至少别每次都踩着房梁往朕怀里摔。”
我差点呛住:“那是意外!”
她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但眼神松了些。
“回去换药。”她说,“明日早朝,把这些话说给满朝文武听。”
“您让我上殿?”我有点懵,“不是……周大人他们又要骂我妖言惑众?”
“让他们骂。”她转身走向门口,披风一扬,“你现在有证据,不是胡说八道。”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影消失在廊柱尽头,才发觉掌心又渗血了。
“主人,”贝塔不知什么时候蹭过来,蹲在我脚边,“您刚才是不是脸红了?”
“闭嘴。”我抬脚作势要踢。
它敏捷地跳开,还不忘回头咧嘴一笑:“陛下刚才扶您的时候,心跳比平时快了十二拍哦~要不要我放给您听听?”
“你再提这事,下周猫罐头全换成铁屑拌机油。”
它立刻收起笑脸,夹着尾巴钻进阿尔法背后:“太过分了,这根本不科学!”
阿尔法淡淡扫它一眼:“警告:威胁上级将影响充电优先级。”
贝塔当场蔫了。
我摇摇头,跟着队伍往宫门走。夜露渐重,空气里有点潮,伤口黏着纱布,走一步疼一下。
可心里踏实。
这次不是靠造船、不是靠复制兵器,而是真正搅进了局势的核心。
我不是旁观者了。
回到宫门口,女帝的轿辇已经候着。她掀开帘子,看了我一眼:“上来。”
我迟疑:“您不是要回御书房?”
“顺路。”她说,“而且你不坐轿,明天怎么有力气在朝堂上怼人?”
我笑了,没再推辞,撩袍子上了轿。
轿帘放下,空间不大,她坐在对面,手里还捏着那张密信残片。
“北漠若乱,”她忽然开口,“边军需提前布防。”
“卫将军已经在调兵了。”我说,“只要咱们不动声色,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再出手收拾残局。”
她点点头,没再多说。
外头脚步声整齐,轿子缓缓前行。我靠在角落,闭眼养神,右手无意识地蜷了蜷。
伤口还在疼,但没之前那么刺了。
快要愈合了。
轿子忽然一顿。
我睁开眼,见前面有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过来,手里捧着个木匣。
“陛下!”他喘着气,“刚从码头送来,说是林大人落下的东西!”
我心头一紧,赶紧掀帘子。
那匣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齿轮——银灰色,边缘有些磨损,是我前两天拆下来测试浮力阀的原型件。
我明明记得把它放进工具箱了。
怎么会在这?
我伸手要去拿,萧临渊却先一步合上了匣盖。
她看着我,眼神深得像口井。
“你落下东西不少。”她说,“下次,别再让朕替你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