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然不是很想跟死者家属动手，他开始尝试嘴炮：“我觉得这样还是有些不够尊重张二爷爷，也容易打扰老人家的清静。”
他语气真诚，齐天一也同样很真诚的告诉他：“我觉得这样挺好，二姥爷一个人的话，我怕他在黄泉路上太孤单，大家热闹一点，他在那边听到就不会太害怕了。”
温清然长叹一口气，缓缓攥紧拳头：“这真的不是我本意。”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见刚刚不知道被他们找了什么理由支开的陈涣回来了。
陈涣狐疑的看着他们俩这动作：“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温清然：“？”
陈涣什么时候也瞎了？
齐天一指了指已经围成一个圈乖乖坐好的大家：“就等你俩了。”
陈涣无语：“又在闹什么，你也陪着他们胡闹。”
齐天一顺势松手，用比刚刚跟温清然说话时还要真诚一百倍的语气说道：“现在不遂了他们愿，等会还能搞出更离谱的事出来。”
陈涣：“……这我信。”
不是信他们的人品，就单纯信他们的搞事能力。
他叹了口气，对温清然说：“走吧，看看他们又要干啥。”
温清然：“……”
温清然反抗无效，只得脚步沉重的跟在陈涣身后往回走。
纪旭热情的招呼他和温清然坐到了中间的位置去。
陈涣：“这又是整的哪出啊？”
纪旭清了清嗓子，拿出在公司主持会议室的郑重语气说道：“热烈欢迎涣哥莅临指导我们第数不清多少届家庭关系调解座谈会。”
陈涣：“……”
陈涣扭头看向齐天一。
齐天一轻咳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第二个嘉宾是我。”
陈涣无语的走过去，大刀阔斧的坐下：“行吧，看在咱们齐少这么牺牲自己的份。”
温清然不情不愿的坐到了另一个空位上，嘴上念叨着：“他在骗我们，这屋里他还能跟谁调解。”
总不能是躺着那位吧。
李松轻咳了一声，缓缓举起手：“是我。”
温清然：“……”
纪旭狡辩道：“一个是涣哥的弟弟，一个是齐哥的小弟，也就差了一个字而已嘛，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温清然实在无话可说了，他坐在陈涣对面，已经快忘了跟陈涣闹别扭的事。
某种角度来说，这群人的最终目的也勉强算是拐着弯达成了。
他拼命给陈涣使眼色，让他说点什么。
陈涣想了想：“嗯，那齐少的牺牲确实还挺大的。”
都已经直接亲身上阵坑害他了。
温清然：“我不是让你赞同他们。”
陈涣失笑一声：“那咱们速战速决。”
他把准备好问题，还打算充当调解员的纪旭赶回座位上。
随后，陈涣直截了当的开口问温清然：“是生气了还是不高兴了？”
周围的一圈人瞬间就不干了：“哥你玩赖啊，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谁知道温清然还真就给出了一个准确的答复：“没生气，是有点不高兴，但我相信你的承诺，所以我很快就会哄好自己的。”
他重点强调了一句：“不需要调解。”
陈涣对一圈等着看热闹的人摊开手：“看，解决了。”
周围人：“嘁——”
陈涣才不管他们的抗议的，直接起身给齐天一让位置。
温清然很快反应过来，迅速跟上。
他像是齐天一刚刚胁迫他那样，胁迫李松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而陈涣只是对着齐天一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齐天一就示弱般走了过去。
擦肩而过之际，陈涣轻哼一声：“算你识相。”
齐天一：“……”
看着陈涣这一天都没少帮他忙活的份上，忍了。
纪旭本来就是为了搞事去的，两把椅子的位置放的很近，是那种刚好够人规规矩矩的把腿放好的距离。
只是陈涣从来不是个守规矩的，他直接把椅子往后撤了一步。
不过他起身的时候，又特别贴心的把椅子给他们挪了回去。
纪旭轻咳的一声，再次起身，准备夺回自己主持人的话语权。
齐天一：“闭嘴。”
纪旭：“……好嘞。”
李松原本还有点别扭，闻言没忍住笑了一声。
然后想到这里是灵堂，又连忙憋了回去。
他绷起脸，抱着胳膊看齐天一：“齐哥为什么回来的时候不叫我一声。”
原本他是有点装腔作势的，说完这句，他立刻绷不住了，好不容易才消下去的粉色很快又蔓延全身：“明明知道我也是一直叫二姥爷的。”
“我这次真的很伤心，就好像我自以为跟你们已经很亲近了，是你们的名誉家人了，但实际上你们根本没把我当回事，我只是一个从小被你家里选中给你当小弟的小跟班。”
纪旭：“！”
温清然现在坐的是刚刚李松的位置，离纪旭很近，他凉凉的开口：“玩脱了吧。”
纪旭：“……”
这谁能想出来重头戏在李松这呢。
在撺掇着开座谈会之前，李松也没说啊！
等会，纪旭猛地回过神：“……好小子，被他利用了！”
温清然冷哼一声：“活该。”
纪旭开始疯狂给陈涣隔空投放眼神。
包括且不限于‘帮帮忙’‘救命’‘大慈大悲的涣哥’‘救我狗命’。
在他一系列的自救信号中，陈涣泰然自若的闭上了眼睛。
纪旭想了想，认真的向公司副总自荐：“居也大厦二号楼不是要开工了吗，要不我过去坐镇吧。”
温清然也是没想到，这人想了半天，竟然想了这么个临阵脱逃的主意出来。
他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我只是个二少，做不了主。”
不知为何，纪旭总觉得这话里有种陈涣式的阴阳怪气。
就是指里面里面的每个字听起来就是正常话，但合起来就让人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纪旭不由得发出感慨：“你……”
他一个字都还没说完，就听温清然说：“闭嘴吧，等会齐天一看过来了。”
纪旭：“……唉！”
公司里最后一个纯良的小绵羊也被陈涣养歪了！
两人搞这一连串小动作的时候，李松已经当着大家的面，发表了一篇对齐天一的檄文。
随后他就紧盯着齐天一的反应，如果齐天一对此无动于衷，那他们这兄弟也不用做了。
齐天一默了默，没为自己找借口，干脆的开口道歉：“对不起。”
李松抿抿唇，起身就要走。
齐天一自顾自的继续说：“我那天太急了，但你说的是事实，我习惯了你会自己跟上来，所以总是不小心忽视你，关于这件事我很抱歉。”
整个灵堂鸦雀无声，他们什么时候见过齐天一道歉啊，更别说这种当众道歉的时候了。
如果说一开始他们努力保持严肃的心情，是尊重兄弟已逝的长辈，那现在他们是真有点笑不出来了。
不只是纪旭，其他人也开始频频朝陈涣投递匿名信号。
陈涣气定神闲，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事实也跟他想的差不多，听到齐天一说‘习惯了’三个字的时候，李松就已经停住了脚步。
片刻后，他回过身认真的对还坐在椅子上的齐天一说：“其实小时候不仅是你在选择我，也是我在选择你，因为其他人都会欺负我，嘲笑我像小姑娘娘们唧唧的，只有你平等的不把所有人当人，我觉得很亲切。”
所有人：“？”
什么玩意？！
你这孩子的择友观出了大问题啊！
李松抿了抿嘴：“来的时候，涣哥跟我说，人生的最后时间，应该留给你们这些最亲的人，我觉得他说的对，但我还是会有点难过。”
齐天一点头：“可以理解。”
李松：“我还是愿意继续跟你玩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像温清然一样，我应该也会很快哄好自己的。”
纪旭对此由衷地发出感慨：“不管是当弟弟的，还是当小弟的，都真好哄啊，我咋没有这样的弟弟呢。”
温清然瞥了他一眼：“纪旭。”
纪旭疑惑的看向他：“什么事？”
温清然问他：“你小学的时候有没有学过一个词，叫做祸从口出。”
纪旭正要疑惑，就听温清然对他身后喊了一声：“哥。”
纪旭：“……”
纪旭跟着回头，就见陈涣挑眉看他。
纪旭的脖子咔咔咔的拧了回去。
不愿面对现实！
而温清然已经叭叭开始转述他刚刚明显是玩笑的话了：“纪旭说他自愿前往九澜负责居也大厦的扩建项目，我觉得我们要对这种有激情有动力有上进心的员工予以充分的支持和鼓励，你认为呢哥？”
陈涣不知道纪旭是怎么得罪温清然了，但这会他肯定不会当着别人的面下温清然的面子。
所以他也只好委屈一下拼命摇头的纪旭了：“可以，回去打个报告给我……”
话没说完，他就想起齐天一外公拜托他的事，于是改口道：“你自己批了就行。”
温清然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