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刚才在祠堂前，自己盯着李大师的样子。
确实没控制好情绪，连岁安偷偷拉她衣角提醒，她都没松劲。
刚才大师走得急，她没顾上想，现在岁安这副不理人的模样，显然是还在气这件事。
“岁安？”
她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半步，声音软了些，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你怎么了？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
岁安这才转过头，眼神里带着点没消的火气，还有点憋闷。
刚才来的路上跟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别闹脾气，结果她还是摆着张“防贼”的脸。
若不是李大师大度，说不定还以为他们这对姐弟不懂事。
他心里的气没处撒，又不想跟她吵，只能咬着牙没说话，只是把她拉着衣角的手拂开。
见他还是不理自己，清欢的慌瞬间漫了上来。
她刚才的轻松全没了，手指又缠上他的衣角，这次攥得紧紧的，声音都有点发颤：
“我知道错了……刚才不该盯着大师看，不该让你为难，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岁安被她这副样子惹得火气瞬间上来。
明明知道自己错在哪，却非要那么做。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只是更用力地拂开她的手，转身就往山上走。
他现在没心思跟她吵，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岁安！”
清欢连忙追上去，伸手想拉住他的胳膊，却被他侧身躲开。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眼角瞬间红了。
她没再追，只是站在祠堂前的青石板上，直直地盯着岁安的背影，声音带着哭腔，却没敢喊太大声：
“你别走……我真的知道错了……”
岁安走了几步，听到身后的哭声，脚步顿了一下。
他心里也软了，可那股憋闷和烦躁又上来了。
每次都这样，一遇到问题，好像除了哭让自己心软就没别的办法。
他咬了咬牙，没回头，只是闷闷地丢下一句“就知道哭”，就加快脚步，身影很快消失在山道的草木间。
清欢站在原地，哭声一下就停了。
她呆呆地看着岁安消失的方向。
她不是故意要哭的，只是一看到他不理自己，一想到他可能真的生气了，眼泪就忍不住。
推开院门时，清欢的眼眶还泛着红，她快步走进厨房，拧开陶罐接了半盆冷水，双手掬起水轻轻拍在脸上。
冰凉的触感让鼻尖的酸意淡了些，她对着窗玻璃深吸了口气，看着里面自己泛红的眼角，在心里悄悄跟自己说：
“不能哭，哭了他更不想理你了。”
灶台上还放着昨晚买的新鲜鸡肉，是她特意跟山下农户订的，知道岁安爱吃辣，还从罐子里翻出晒干的红辣椒，剪得碎碎的。
她系上围裙，动作比平时慢了些，切鸡肉时格外小心，怕手抖切歪。
刚才在祠堂前憋回去的泪意还在，指尖偶尔会发颤，只能停下来攥攥围裙，再继续。
锅里的油热了，辣椒和姜片下锅，“滋啦”一声爆出香味，飘满了整个厨房。
清欢把鸡丁倒进去，快速翻炒，油星溅到手上，她也只是轻轻“嘶”了一声，没停下动作。
这是岁安最爱吃的菜，辣得够劲，鸡肉还嫩，每次做他都能吃两大碗饭。
她想着，或许闻到香味，岁安的气就能消点。
院外传来“叮叮当当”的凿击声，比平时重了不少。
清欢掀开锅盖，往锅里加了勺生抽，目光飘向窗外。
岁安蹲在木架旁，背对着厨房，手里的凿子一下下砸在石料上，力道重得像是在泄愤。
“饭快好了，你先歇会儿吧。”
清欢对着院外喊了一声，声音放得轻轻的，带着点试探。
可院角的凿击声没停，甚至更响了些，像是没听到她的话。
又等了十分钟，鸡肉炖得差不多了，清欢把菜盛进粗瓷碗里，又盛了两碗米饭，端到堂屋的桌上。
她走到院门口，看着岁安的背影，咬了咬嘴唇，又喊了一遍：
“岁安，吃饭了，菜要凉了。”
这次，岁安终于停下了动作，却没回头，只是把凿子往石堆上一扔，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然后站起身，走到院角的石凳上坐下，背对着她，还是不说话。
清欢站在原地，眼眶瞬间又热了，眼泪在里面打转，她连忙低下头，用布巾擦了擦眼角
——她真的不想哭，明明知道是自己早上不对，明明知道岁安是气她不懂事。
可看到他这样冷着脸不理自己，心里的委屈还是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她也不想这样的。
从岁安五岁来身边开始，她就怕他受委屈，怕他离开，只要一遇到跟他有关的事，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控制不住地想把他护在身边，控制不住地慌。
刚才在祠堂前盯着李大师，也是怕大师再劝他走，也是怕自己留不住他。
“菜真的要凉了……”
清欢的声音带着点发颤的鼻音，却还是没哭出声，只是慢慢走回堂屋，坐在桌旁，看着碗里冒着热气的辣椒炒鸡丁。
红的辣椒，嫩的鸡肉，香味还在，可没人跟她一起吃。
岁安捏着青石，冰凉的触感却压不住耳边传来的、从屋里漏出来的小声啜泣。
不是嚎啕，是轻轻的、带着委屈的抽气声，一下下挠在他心上。
他叹了口气。
他不是不知道，清欢是因为太在乎他了才会这样。
他还是心软了，朝着堂屋走去。
屋里的哭声还没停，他刚走到门口，就见清欢猛地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像受惊的小鹿似的。
手里还攥着擦眼泪的布巾，慌乱地往眼角抹了抹，想把眼泪藏起来。
“你……你来了。”
清欢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旁边的空椅旁，伸手把椅子往桌前拉了拉，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快坐，菜还热着，我给你盛饭。”
她说着，就想去拿岁安的碗，手刚碰到碗沿，就被岁安轻轻按住了。
他没说话，只是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目光落在桌上的辣椒炒鸡丁上。
香味飘进鼻尖，是他最熟悉的味道，也是清欢特意给他做的。
清欢的手僵在半空，见他坐下了，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点，却还是不敢看他，只是低着头，把筷子轻轻放在他碗边，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