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春天，像一幅被水浸润过的水彩画色彩清浅柔和。教学楼旁的樱花树绽开了细碎的花苞风一吹，便簌簌落下几片粉白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程安妤趴在课桌上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暖融融地照在她背上，她有些昏昏欲睡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几个男生的脸。
陆延舟清冷禁欲的侧脸，那双琉璃色的眸子看人时总带着洞悉一切的淡漠；江亦专注解题时微蹙的眉头和修长干净的手指；陈舟行温和的笑容像春风一样抚慰人心；还有沈图南那个讨厌的蠢狗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阳光得刺眼，最近却总被她弄得手足无措的样子。
“啧。”程安妤轻轻咂了下舌心底泛起一丝混合着嫉妒与贪婪的涟漪，凭什么这些男生都长得这么好看？家世还好？ 她想起自己那个虽然整洁却永远只有校服和几件洗得发白旧衣服的衣柜，再对比林怡之每天不重样料子一看就很好的漂亮裙子，一股酸涩又不甘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好想也能穿上那样的小裙子漂漂亮亮的，让他们都看着我,
好想碰碰他们,陆延舟的手，江亦的锁骨，沈图南看起来很有力的腹肌……
她被自己大胆的念头弄得脸颊发烫，赶紧把脸埋进臂弯里，掩饰性地蹭了蹭。她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很坏，很好色，可她控制不住。从小她就渴望温暖和触碰，尤其是对长得好看的人总有一种想要靠近甚至占有的冲动。这种渴肤症让她对肢体接触格外敏感和渴望。
“安安，你不舒服吗？”同桌齐悦关切地问，递过来一小包草莓饼干，“看你脸好红。”
程安妤抬起头接过饼干,露出一个乖巧软糯的笑容：“没有啦，就是有点困。谢谢悦悦。”她拆开饼干，小口小口地吃着，心思却飘远了齐悦真好骗，随便装装样子她就信了。
放学铃声响起，学生们如同潮水般涌出教室。
程安妤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前排 江亦还在埋头验算最后一道题，鼻梁上的眼镜滑下了一点都浑然不觉。陈舟行作为班长，正在耐心解答一个女同学的问题笑容温和。沈图南则早就迫不及待地抱着篮球，和几个哥们儿勾肩搭背地往外冲，经过她座位时带起一阵风还不小心碰掉了她桌角的一支笔。
“喂！沈图南你看着点路！”程安妤下意识地娇声抱怨，眉头蹙起，带着点真实的恼怒和一丝被触碰到的隐秘悸动？
沈图南脚步一顿，回头看到她嗔怪的表情和掉在地上的笔，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笨拙地弯腰捡起来，塞回她手里语气还是硬邦邦的，却少了平时的嫌弃：“对不起，行了吧！”说完就像被狗撵似的跑了耳根似乎还有点红。
程安妤握着那支还残留着他手心温度的笔，看着他仓皇逃跑的背影心底那点恶劣的因子又开始活跃。看，多单纯稍微给点反应就慌了，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得逞的笑意。
“程安妤同学，一起走吧？”陈舟行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已经解答完了问题，正微笑着看着她。
“好啊，班长。”程安妤立刻换上那副纯良无害的表情，甜甜地应道。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春日傍晚的风带着暖意，吹动着程安妤额前的碎发。她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身旁的陈舟行。他个子很高，校服穿得一丝不苟，身上有股淡淡的洗衣液清香，说话时语气总是那么温柔耐心。
班长真是个体贴的人呢,不知道被他轻轻抱住会是什么感觉？ 程安妤脑子里又开始跑火车脸颊微微发热。
“听说你物理竞赛准备得很辛苦，要注意休息。”陈舟行侧过头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真诚的关切。
“还好啦，就是有些地方不太懂，还要多请教班长和陆延舟同学呢。”程安妤低下头，声音细细的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羞怯和依赖。
“没问题，随时可以问我。”陈舟行笑了笑目光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停留了一瞬，才若无其事地移开。
走到校门口，程安妤和陈舟行道别看着他走向另一个方向，这才转身朝自己和哥哥租住的小屋走去。脸上的乖巧笑容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带着算计和渴望的神情。
要是能同时拥有他们的关注和喜爱就好了。这个贪婪的念头一旦升起，就难以抑制。
推开那扇熟悉略显陈旧的铁门，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程景笑系着那条洗得发白的围裙，正在灶台前翻炒着青菜夕阳的余晖透过小窗户照进来，给他清瘦的侧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程安妤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哥哥，不得不承认她哥哥程景笑长得是极好的。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时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峻，但偶尔看向她时那双总是过于沉静的眼睛里，会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温柔。只是常年的劳碌和压力让他眉宇间总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比同龄人显得成熟许多。
哥哥其实也很好看 程安妤心里默默地想，带着点妹妹对哥哥天然的依赖和一点点模糊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占有欲。小时候，她可是能理直气壮地抱着哥哥胳膊睡觉的……
“回来了？洗手吃饭。”程景笑头也没回，声音低沉。
“嗯。”程安妤应了一声，放下书包，走到水龙头边仔细洗手。
饭桌上很安静，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一盘青菜，一碗蒸鸡蛋，还有一小碟程景笑自己腌的萝卜干。
“哥，”程安妤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状似无意地开口，“我们班林怡之今天穿了一条新裙子，可好看了，好像是某个牌子的春季新款……”
程景笑夹菜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了她一下，没说话。
程安妤继续用羡慕的语气说：“那个料子，在阳光下还会闪光呢,班上好多同学都说好看。”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哥哥的表情，“我也好想有一条那样的小裙子啊”
程景笑沉默地吃着饭，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小妤，我们现在的情况你知道的。衣服干净整洁就好。”
程安妤眼底的光黯了下去，一股委屈和怨气涌上心头。她知道家里穷哥哥不容易，可是她就是想要啊！想要漂亮的裙子，想要别人羡慕的目光想要像林怡之那样，活得轻松又耀眼。
她低下头闷闷地“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程景笑看着妹妹瞬间低落下去的情绪和微微嘟起的嘴唇，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何尝不想给妹妹最好的？可是他握紧了筷子，指节微微泛白。
吃完饭，程景笑收拾碗筷，程安妤回到自己那个只有几平米的小房间写作业。写着写着困意袭来，她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时钟，才八点多。不行，不能睡还有物理题没做完她强撑着精神但眼皮越来越重，最终脑袋一歪，趴在堆满书本的桌子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