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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杭州,已经彻底入了夏。蝉鸣从卯时初刻就开始聒噪,一直要闹到酉时末,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像无数把小锯子来回拉扯着人的耳膜。日头更是毒辣,卯时三刻一过,那光就白花花地泼下来,晒得青石板路面腾起一层肉眼可见的、扭曲的蒸汽。

可紫宸殿里,却反常地透着股森森的凉意。

那股凉意不是冰盆子带来的——殿角虽然摆了四个巨大的铜盆,里头冰块堆得小山似的,正丝丝冒着白气。可这股凉意,是从殿中站着的那些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一共七个人。

为首的是个女真人,约莫四十上下,身高膀阔,一张大脸盘子被北地的风和酒糟蚀得通红发亮,颧骨高耸,眼窝深陷,眼珠子是那种浑浊的黄褐色,看人的时候像鹰隼盯猎物。他脑袋前半边头发剃得精光,露出青亮的头皮,后半边蓄着头发,结成两根粗辫子,垂在脑后,辫梢拴着几颗打磨过的兽牙。身上穿着锦缎制成的窄袖左衽袍子,颜色是刺眼的猩红,腰束镶金革带,左边挂着镶宝石的弯刀,右边是个皮质酒囊。

他身后六个,有四个也是女真装束,只是袍服颜色稍暗,配饰简单些,个个腰板挺得笔直,手按刀柄,眼神凶狠地扫视着殿内陈设和大殿四周肃立的炎国侍卫。还有两个是汉人,穿着宋式文官袍服,低着头,缩着肩,站在女真人身后半步,像两只被猛禽阴影罩住的鹌鹑。

为首的这人,叫完颜斜也,是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的堂弟,现任“勃极烈”(宰相),此次奉旨南下,与江南新立的“炎国”交涉。

他们已经在这殿中等了快半个时辰了。

冰块在盆里融化,水滴“嗒、嗒”地落在铜盆底部,声音清晰可闻。殿外蝉鸣嘶哑,殿内却静得能听见几个女真武士粗重的呼吸声,和那两个汉人文官压抑的、偶尔发出的轻咳。

一个炎国内侍垂手立在殿柱旁,眼观鼻,鼻观心,对眼前这群人的烦躁视若无睹。

完颜斜也的耐心终于耗尽了。他猛地向前跨了一步,靴子重重踩在金砖上,“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殿角垂挂的香球都晃了晃。

“你们那个炎王,到底见是不见?!”他开口,声音像破锣,汉语说得生硬,带着浓重的喉音,“本使奉大金皇帝陛下旨意,千里迢迢而来,就在这儿干等?!这就是你们南人的待客之道?!”

内侍眼皮都没抬,声音平稳无波:“大王正在处理国务,请贵使稍候。”

“稍候?还稍候?!”完颜斜也怒极反笑,伸手一指殿外白花花的日头,“我们从辰时等到现在,快一个时辰了!你们炎王是皇帝吗?架子摆得比我们狼主还大!”

这话说得极其狂妄,直把大金皇帝(金人称“狼主”)抬出来压人。殿中几个炎国侍卫的眼神骤然锐利,手悄悄按上了刀柄。

就在这时,殿后传来脚步声。

很稳,不快不慢。

接着,方腊的身影出现在殿后门。

他没穿正式的朝服冕旒,就一身赭黄色的常服,腰间束着玉带,头上只戴了顶简单的翼善冠。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眼神在踏入大殿的瞬间,已经扫过了殿中每一个人。

完颜斜也本来气势汹汹,可当方腊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时,他心里没来由地紧了一下。那眼神太平静了,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把他那点嚣张气焰一下子就吸了进去,半点波澜都没起。

但他旋即又挺起了胸膛——自己是战胜国的使者,灭了大宋,俘虏了两个南朝皇帝,眼前这个不过是趁乱割据江南的贼寇头子,怕他作甚?

方腊走到御座前,却没立刻坐下,而是转过身,面对着完颜斜也:“金使远来,何事?”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直接问来意。

完颜斜也愣了一下,准备好的开场白全噎在了喉咙里。他清了清嗓子,昂起头,用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道:“本使完颜斜也,奉大金皇帝陛下旨意,特来与尔炎国商讨两国邦交大事!”

“哦?”方腊在御座上坐下,姿态放松,“愿闻其详。”

完颜斜也从怀里掏出一卷用金线捆扎的羊皮纸,展开。那是用汉文和女真文并写的国书。他也不递给内侍转呈,就那么自己捧着,朗声读起来:

“大金皇帝致书江南炎主:我大金奉天承运,吊民伐罪,已克汴梁,膺惩赵宋。今江南之地,本属宋土,既宋已亡,理应归附。念尔等起于草莽,亦算豪杰,皇帝陛下宽仁,特准尔自立一国,称臣纳贡。两国约为父子之邦,江南为子,大金为父。每年需贡白银一百万两,绢帛一百万匹,美女五百人,工匠三千户。并于明州、泉州开设榷场,专与大金互市,税赋由大金派员掌管。另,江南水师战船,需半数移交大金调用,以征不臣……”

他一口气读下去,条款一条比一条苛刻。不仅要称臣纳贡,岁币数额惊人,还要交割工匠美女,出让港口关税,甚至要交出半数水师战船!这哪里是结盟,分明是要把炎国变成金国的附庸和钱袋子!

殿中炎国文武,除了赵普、庞万春、林冲等核心几人被允许在场,其余都是精选的侍卫。可即便是这些见惯了风浪的人,听着这些条款,脸色也越来越沉,呼吸越来越粗重。庞万春的拳头捏得咯咯响,林冲眼神冷得像冰,赵普则死死盯着完颜斜也手中的羊皮纸,腮帮子上的肌肉一抽一抽。

那两个汉人文官,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完颜斜也读完,将羊皮纸随手一卷,递向旁边一个汉人文官。那文官颤抖着手接过,小步趋前,想呈给方腊。

“不必了。”方腊抬手阻止。

那文官僵在原地,进退不得。

方腊看着完颜斜也,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完了?”

完颜斜也眉毛一竖:“完了!此乃我大金皇帝陛下天恩浩荡!尔等速速奉表称臣,交割钱粮工匠,以免天兵南下,玉石俱焚!”

他故意把“天兵南下”四个字咬得很重,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方腊沉默了片刻。

殿中安静得可怕,只有冰块融化的滴水声,和窗外无休无止的蝉鸣。

然后,方腊忽然笑了。

不是大笑,是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极淡、也极冷的笑意。

“天兵?”他重复了这两个字,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去年冬天,贵国的‘天兵’,好像还在汴京城里忙着抢东西,绑人,搜刮典籍工匠吧?怎么,现在抢完了,绑够了,想起来江南还有块肉,也要来咬一口?”

完颜斜也脸色大变:“你敢侮辱我大金天兵?!”

“侮辱?”方腊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如刀,“朕只是陈述事实。你们打宋国,是因为宋廷腐败,君臣无能,自己找死。可这不代表,你们那套,在江南也行得通。”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称臣?纳贡?江南自炎武元年立国,便是自立之邦,从未向任何人称臣。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完颜斜也勃然大怒,手按上了刀柄:“炎王!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大金铁骑,踏破汴梁如摧枯拉朽!你这江南一隅,水网密布,岂能当我铁骑一击?!届时城破国亡,悔之晚矣!”

“铁骑?”方腊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贵使从北边来,这一路上,可见过我江南的水网?见过我江上的战船?见过我沿岸的烽燧堡垒?朕可以告诉你,江南的地,不比中原,能让你们的马撒开蹄子跑。江南的水,也不比黄河,能让你们想渡就渡。”

他站起身,走下御阶,一步步走向完颜斜也。庞万春和林冲下意识上前半步,手按刀柄,紧紧盯着那几个女真武士。

方腊在完颜斜也面前五步停下,目光平视着这个比他高了半个头的女真贵族:“你回去,告诉你们的狼主。”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寂静的大殿里:

“江南春暖,莺飞草长。”

“但北人若是来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完颜斜也那张因愤怒和难以置信而扭曲的脸,扫过他身后那些如临大敌的武士,最后,落在那两个瑟瑟发抖的汉人文官身上,淡淡道:

“——恐水土不服。”

说完,他再也不看完颜斜也一眼,转身,对侍立一旁的韩冲道:

“送客。”

韩冲无声无息地上前,对完颜斜也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眼神,冰冷得让完颜斜也这个在尸山血海里打过滚的人,都感到了一丝寒意。

“你……你们……”完颜斜也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方腊的背影,“好!好!你们等着!等着我大金天兵……”

“贵使,”韩冲打断他,声音像结了冰,“请。”

几个女真武士还想发作,可看到大殿四周那些不知何时已经隐隐围上来、手按刀柄、眼神不善的炎国侍卫,又看到韩冲那双毫无感情的眸子,终究没敢妄动。他们来时趾高气昂,以为能像对待宋国使臣一样,在这江南小朝廷里予取予求,却没想到碰了这么一颗又冷又硬的钉子。

完颜斜也狠狠一跺脚,将那卷羊皮纸从汉人文官手里夺回来,揉成一团,塞进怀里,然后瞪着猩红的眼睛,最后剜了一眼方腊的背影,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走!”

七个金使,来时气势汹汹,去时狼狈不堪,在炎国侍卫“护送”下,快步离开了紫宸殿。

殿中恢复了安静。

方腊已经重新坐回了御座,脸上那点冷意也消失了,只剩下平静。他看向赵普、庞万春、林冲几人:“都听到了?”

三人躬身:“听到了。”

“有什么想说的?”

庞万春第一个开口,咬牙切齿:“大王,这金狗欺人太甚!末将请命,率一军北上,就算不能收复故土,也要狠狠咬下他一块肉来!”

林冲则更冷静些:“金使如此嚣张,是因去岁大胜,骄狂已极。然其主力尚在北地,短期内无力大举南侵。但其既已盯上江南,冲突迟早要来。我军当加紧备战,尤其是江防水师,须得再提速。”

赵普捻着胡须,忧心忡忡:“大王今日断然回绝,金廷必不甘心。恐其虽无力大军南下,但会唆使宋廷残余势力,或海盗倭寇,骚扰我沿海、江口,断我商路。经济上,也要做好被北面封锁的准备。”

方腊静静听完,点了点头:“庞万春,你的血性,朕知道。但现在不是时候。林冲说得对,加紧备战,尤其是水师。李俊、张顺那边的船,造得怎么样了?”

赵普答道:“第一期‘海贸债券’筹集顺利,五万两银子已到位,十艘福船的龙骨已下了七艘,工部报称,入冬前能完工。”

“太慢。”方腊皱眉,“告诉李俊,工期再压缩。必要的时候,可以加钱,加人。明年开春,我要看到新船下水。”

“是。”

“至于经济封锁……”方腊看向赵普,“南洋、东洋的海路,要继续开拓。内陆的盐铁专卖、工坊生产,要抓紧。咱们得有自己的筋骨,不能总指望外面。”

“臣明白。”

方腊挥了挥手:“都去忙吧。金使这一趟,不会是结束,只是个开始。往后,麻烦只会更多。”

三人行礼退下。

殿内又只剩下方腊一人,和角落里那些默默融化的冰块。

他望着殿外刺目的阳光,听着那喧嚣的蝉鸣,手指在御座的扶手上,轻轻叩击着。

江南春暖。

但北方的寒流,终究是会南下的。

他今天把门关死了。

接下来,就要看这道门,够不够厚,够不够硬。

也要看门里的人,有没有准备好,迎接那迟早要来的、凛冽如刀的北风。

窗外,蝉声依旧,不知疲倦地嘶鸣着,仿佛在为这个漫长而酷热的夏季,奏响一曲注定不会平静的背景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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