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污秽血海深处那股子腐肉混着硫磺的恶臭直往骨头缝里钻。林风残破的魔躯像个被砸烂的破瓦罐，一路往下沉，骨头渣子混着黏糊糊的墨色胎血，拉出条长长的污迹。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爪子抽出去，浑身的骨头架子都在发出最后的惨叫，魂火更是摇摇欲坠，跟风里那点油灯似的，随时要灭。
疼？操！那都不叫疼了！饕餮老狗灌进来的寂灭之力，冰得刺骨，又像烧红的烙铁在骨头里乱窜，要把每一丝魔元都碾成渣渣。胸口那点刚偷来的饕餮本源金芒倒是没瞎，像颗烧透了的炭核，死命护着那簇猩红魂火，不让它彻底凉透。“龟孙……”林风意识模糊，只剩下最原始的念头在烧，“啃下你一块肉……值……值了……”
他眼窝里那点残火，往下一耷拉。混沌污秽深处，好像……有点不对。
那感觉，比他当年在凡间小酒馆后巷摸尸还邪乎。不是饕餮老狗那种霸道的凶威，也不是血海里乱七八糟的怨魂嘶嚎。是种……凝固的死寂！像深埋了亿万年的冻土，厚重得能把你的魂都压扁。粘稠的墨浆血污在这里都变了质，沉得像水银，泛着一层腻死人的幽光，啥玩意掉进来都得被这“胶水”给糊住、憋死。
林风残躯带着那截刚撕下来的“战利品”——婴儿巴掌大、流淌着暗金血光、表面满是诡异终结符文的饕餮爪尖碎块——正正朝着这片死绝之地砸下去。
------
“吼——！！！！！！”
深渊上头，饕餮那庞大的暗金旋涡像被踩了尾巴的龙，疯狂扭曲翻滚！断裂的爪指处，金芒疯狂涌动修补，但那股子钻心剜骨的疼，还有被蝼蚁硬生生撕下块血肉的本源撕裂感，让它彻底疯了！
“卑贱的虫豸！窃贼！渎神者！”
“吾要碾碎你的骨！熬炼你的魂！让你在寂灭炼狱里哀嚎亿万载！”
“吾之本源……岂容亵渎！！！”
冰冷的意念咆哮化作实质的音浪炸开，本就稀烂的空间碎片彻底成了粉末！它那庞大的意志如同最疯狂的耙犁，狠狠插进下方翻滚的污秽血海，来回撕扯、扫描、搜寻！每一寸墨浆都被强行翻开，露出底下更污浊的沉淀物。它在找！掘地三尺也要把那该死窃贼的残渣翻出来！还有它失落的爪尖本源！
耻辱！滔天的耻辱！比被人扒了裤子游街还恶心亿万倍！它，吞噬万界的至尊，竟然在阴沟里被一只刚爬出来的、骨头架子还没捂热乎的低等魔物给撕了肉！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呸！它绝不能让这事儿有任何传出去的可能！必须抹干净！
狂暴的神念扫过那片污秽凝聚的渊底。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几乎被漫长岁月磨平的古老惊悸，毫无预兆地刺了它的神魂一下。
等等……
那片污秽……好像……
饕餮庞大的漩涡躯体猛地一僵，那不顾一切犁过去的恐怖神念，硬生生顿住了。它那冰冷的意志核心深处，某个几乎遗忘的、蒙着厚厚尘埃的烙印，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丝丝。
如同沉睡亿万年的巨兽，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仅仅是无意识地哼唧了一声，身边的空间就塌下去一块。
深渊最底，那片连污秽胎血都沉淀出胶状的腐泥深处……
一双眼睛睁开了。
巨大到难以想象！沉睡的姿态就占据了渊底小半空间？像两片冻结了亿万载时光的枯寂宇宙！瞳孔深处，没有愤怒，没有贪婪，只有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死寂。星河流转、世界生灭的光影在那死寂的瞳孔深处无声地幻灭，激不起半点波澜。那是时间的尽头，存在的坟场。
这双古老到令人窒息的眸子，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目光，穿透了粘稠如万年沥青的污秽胶质，落在了沉坠下来的两样东西上。
一样，是那截暗金缠绕、兀自不甘地散发着微弱终结符文的饕餮爪尖碎片。
另一样，是那具骷髅架子都快散掉、魂火微弱如风中残烛、但骨架深处却隐隐透着一丝……让它略感“熟悉”的本源气息的魔物残骸。那丝气息，带着饕餮的烙印，却又透着一股子混不吝的凶戾。
古老的眼睛里，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冰冷得像两块打磨了亿万年的黑冰。它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没有一丝力量波动散逸出来。
但……
就在那目光随意扫过的瞬间——
啪叽！
正往下坠的林风残躯猛地一沉！像撞进了一团密度高得离谱的胶水里！速度骤减！那感觉，就好像整个腐泥深渊突然活了，张开了无数张看不见的嘴，死死吸住了他每一寸骨头渣子！那股迟滞感，比饕餮的寂灭威压还邪门！寂灭是碾碎你，这玩意儿是……直接让你“停”下来！
连带着他骨头缝里死死“护”着的那截饕餮爪尖碎片，也被这股诡异的迟滞力场给黏住了！碎片上流转的寂灭金芒像是被冻住了一样，闪烁都变得艰难无比。
“嘶……”林风那点残存的意识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凝滞”感狠狠刺激了一下，魂火剧烈摇曳起来。不是疼，是一种……无法抗拒的“沉沦”感！像是要永远陷在这片死寂的淤泥里！他本能地挣扎，一根断肋骨在粘稠的污秽中抽搐般地弹了一下，反而搅起一股更浓烈的腐烂腥气，熏得他那点魂火都黯淡了几分。
饕餮那暴怒的神念，正好扫到这他妈最不该扫到的地方！
嗡！！！
那古老眼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它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那沉淀着宇宙生灭死寂的瞳孔深处，极其极其轻微地……收缩了一丝丝。
就那么一丝丝！
“轰——！！”
整个污秽深渊最底层，无声地塌陷了！不是物理上的垮塌，是空间意义上的“塌陷”！就像一个无形的、巨大无边的黑洞突然出现在腐泥之下！一股根本无法抗拒、无法形容的吞噬之力猛然爆发！不是饕餮那种狂暴的撕扯，而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归寂”！仿佛万物终将流向那里，是宿命的终点！
林风只觉得自己的残破魔躯、那点微弱的魂火、甚至包括他那点刚偷来的饕餮本源之力，都像掉进了宇宙下水道的烂叶子，嗖一下被吸了进去！速度快得连念头都跟不上！
“不——！！！”
深渊之上，饕餮发出一声近乎扭曲的嘶鸣！不是愤怒，是……恐惧！源自太古血脉传承最深处的、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它那庞大无比的暗金旋涡躯体，这个足以吞噬星河的庞然大物，竟然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一样，猛地向后一缩！比它刚才狂怒地犁地搜索时撤退得干脆利落亿万倍！那股源自下方的吞噬气息，让它冰冷的核心意志都差点冻裂！
“归墟之眼……怎么会苏醒？！它……它怎么会在这里？！！”
“吾的爪尖……吾的本源碎片！！！”
它眼睁睁“看”着自己那截珍贵无比、蕴含寂灭终结本源的爪尖碎片，连同那个该死的、亵渎了它又被它视为奇耻大辱的窃贼残骸，一起被那片死寂深渊深处突然张开的、名为“归墟”的巨口，一口吞了下去！
连个泡泡都没冒！
就这么……没了？
连带着它那截爪尖本源，也没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和荒谬感，瞬间冲垮了它亿万年来高高在上的冰冷意志。这感觉比被人啃了一口还憋屈一万倍！像是自家祖坟被挖了陪葬品，结果连挖坟贼和陪葬品一起被路过的一条混沌古龙当点心嚼了！找谁哭去？！
暗金旋涡疯狂旋转，却不再是进攻的姿态，更像是在极度惊吓后的……原地抽搐？它死死“盯”着下方那片重新恢复凝固死寂、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污秽渊底，庞大的躯体僵在那里，冰冷的意志核心一片混乱。
丢了本源碎片……
还被归墟之眼吞了……
这他妈……算谁的？！
------
林风最后的意识，彻底被无边的黑暗和恐怖的撕扯感淹没。那感觉，比他第一次被饕餮爪子摁进泥里还绝望亿万倍！至少饕餮老狗是想碾死他，这鬼地方，是想把他连同存在过的痕迹一起，彻底抹掉！“抹除”这个词儿，以前是书上写的，现在……他亲身体验到了。“真要交代了？”这念头刚冒个头，意识就彻底沉了。
冰冷。
死寂。
绝对的虚无。
林风那点残存的意识，像沉在深海里的一粒沙，不知过了多久，才极其艰难地，挣扎着，聚拢了一丝丝微光。
“操……还没散架？”
他“睁开”感知。没有骨头，没有魔躯，只有一片……难以形容的混沌。粘稠，厚重，死寂到让人发疯。时间空间在这里都是扯淡的玩意儿。
“这是……哪儿？”
“死透了？归西了？还是被那老狗爪子炸成基本粒子了？”
念头刚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猛地刺穿了他这点意识！那痛感，仿佛他整个人被丢进了宇宙级粉碎机，碾碎了亿万遍，每一粒意识碎片都在嚎叫！比饕餮寂灭之力啃噬骨头还要痛苦亿万倍！这痛苦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内部！来自他意识深处一点顽固燃烧的猩红！
是魂火！
还有……那点偷来的饕餮本源金芒！
就在这无边混沌深处，他这点微弱得可怜的魂火，竟然还没熄灭！像狂风暴雨里没浇透的一点火星子，死死扒着他那点残存意识不放。魂火核心，那点暗金色的饕餮本源碎片，虽然微弱得像随时会熄灭的萤火，却散发着一种和林风凶戾意志格格不入、却又诡异融合的吞噬气息。
这两玩意儿，正死死抱在一起，抵抗着周围混沌的侵蚀！那剧痛，就是抵抗带来的反噬！
“妈的……还是这俩玩意儿靠得住？”林风意识骂骂咧咧，又有点劫后余生的庆幸，“没这俩死掐的玩意儿撑着，老子这点意识早他妈被这鬼地方化掉了！”
他努力“看”清周围。这片混沌粘稠得离谱，沉重得像是整个宇宙的重量都压在上面。它蕴含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死”意。不是饕餮那种终结一切的霸道，而是一种万物归宿般的、理所当然的寂灭。他这点残魂和那点饕餮本源，就像油滴掉进了水里，根本融不进去，只能被这粘稠混沌死死包裹、挤压、磨蚀。
“得动起来……不能躺这儿等死！”那股天生的凶性又蹿了上来。“饕餮老狗的爪子碎片呢？”
念头刚动，他立刻感应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同源相吸的悸动！
很近！
就在他意识旁边！
他凝聚感知，“看”过去——就在他这点残魂和本源金芒抱团取暖的正下方，那截婴儿巴掌大的饕餮爪尖碎片，正像块顽石沉在墨汁里！上面流淌的暗金光泽黯淡了许多，那些玄奥的终结符文也变得模糊不清，显然也被这混沌死寂侵蚀得不轻。但那股纯粹的、源自饕餮血脉的寂灭本源气息，还在顽强地散发着微光。
“宝贝！老子的战利品！”林风意识兴奋地一闪，随即又骂开了，“操！光看着有屁用！得吃了它！不然咱仨都得被这鬼地方磨没！”
他想调动魂火，想催动那点饕餮本源之力。
纹丝不动！
在这片沉重的混沌里，他的意识驱动魂火都跟推山一样艰难！那点饕餮本源更是死狗一样，只是本能地抵抗着外界侵蚀，完全不鸟他。
“妈的！给老子动啊！”林风急眼了，凶性彻底点燃！他把全部意识都压了上去，疯狂地冲击那点赖在魂火里的饕餮本源金芒！不是调动，是命令！是吞噬！
“吃！吃！吃！！”
“要么吃了老子！要么……帮老子吃了那块肉！”
原始的意念冲击如同疯狗撕咬，狠狠撞向那点暗金光芒！
嗡——！
那点饕餮本源金芒似乎被林风这同归于尽的凶念刺激到了，猛地一跳！一股微弱却无比霸道的吞噬之力，竟然真的被林风这疯狂的意志从本源深处压榨出来一丝丝！
就是这一丝丝！
唰！
一道比头发丝还细的暗金光线，猛地从林风这点残魂意识中射出，如同最贪婪的毒蛇，瞬间缠上了下方沉浮的那截爪尖碎片！
嗤——！
暗金光线接触到碎片本体，立刻爆发出一小团激烈的光芒！两股同源但又有微妙不同的寂灭吞噬之力猛烈碰撞、撕咬！溅射出无数细碎的金色光点！
“嗷——！”林风意识发出一声无声的惨嚎！这碰撞的反噬，相当于在他灵魂深处直接引爆！比刚才的侵蚀痛苦更猛烈百倍！但他硬是咬着牙，不，咬着意识死死扛住！驱使着那丝贪婪的吞噬之力，疯狂地从爪尖碎片上撕扯本源能量！
一丝丝凝练到极致的暗金能量流，顺着那道光线，被强行抽离出来，艰难无比地流向林风意识深处的魂火核心！
“对……就这样！多吃点！！”
林风意识在剧痛中狂吼。
每流进来一丝饕餮爪尖的本源能量，他就感觉那点残魂稍微凝实了一丝丝，抵抗周围混沌死寂侵蚀的力量就强了一丝丝！剧痛依旧，但那是成长的代价！
就在他拼命撕扯爪尖碎片，如同饿狼啃食冻肉般艰难掠夺时，这片凝固了亿万载的死寂混沌深处……
那股宏大、古老、仿佛亘古沉睡的意志……
似乎极其轻微地……
“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