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线破土而出的瞬间,凌颜手腕一翻,袖中符纸已滑入指间。她正要掷出,腰间玉佩忽地滚烫,器灵预警来得比意识更快。几乎是本能,她猛地拽住风挽月后领,将人往后一带,同时甩手打出追踪符。
符纸尚未落地,那道银线已在半空断作两截,黑烟腾起,转瞬消散。
紧接着,地面裂口猛然炸开,一只通体漆黑、尾钩泛紫的毒蝎跃出,双钳横扫,直取二人咽喉。腥风扑面,毒刺未至,空气已泛起麻痹般的刺痛。
一道剑光自远处掠来,清冽如霜,划破阴沉岩壁的微光。剑气所及,毒蝎尚在空中,已被从中劈开,断躯还未落地,便被余劲绞成碎末,连血滴都未能溅出。
尘埃微扬。
白衣身影踏剑而落,靴尖轻点地面,稳稳停在两人身前数步。他收剑入鞘,动作流畅如画,袖口银纹随风轻荡,像是云层里漏下的一缕月光。
凌颜没动,一手仍护着风挽月,另一只手悄然按在腰间玉佩上。混沌灵根缓缓运转,感知四周灵力波动。这人来得蹊跷,但那一剑干净利落,剑气纯正,不带丝毫邪意。
“你没事吧?”风挽月靠在她肩上,声音虚弱,却仍努力抬头张望。
“还活着。”凌颜低声道,目光却锁定前方那人。
他抬眸,视线扫过风挽月,落在凌颜脸上时,忽然一顿。
那一瞬,他的眼神像是被什么击中,瞳孔微缩,呼吸微滞。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薄红,握着剑鞘的手指无意识收紧,指节微微发白。
凌颜心头一跳。
不是因为危险,而是那种毫无掩饰的惊艳——像是一眼望见了久寻之物,又像是宿命终于对上了号。没有贪婪,没有试探,只有一种近乎失神的专注,直白得让人猝不及防。
她向来冷静,可这一刻,心跳却快了半拍。
“刚才那只毒蝎,”那人终于开口,声音清润,像是山涧流水,“已被炼化为傀儡,操控者还在附近。”
他整了整衣袖,动作从容,仿佛刚才那一剑只是随手为之。“此地阴气积聚,不适合久留。二位姑娘若无同行者,我建议尽快离开。”
凌颜眯了眯眼:“多谢援手。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他看着她,目光依旧未移:“玉珩。玄天宗弟子。”
他说完,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核心弟子。”
语气平静,却莫名带着一丝紧张,像是生怕她说出“哦,不认识”之类的话。
风挽月靠在凌颜肩上,忽然笑了一声,轻轻撞了撞她的胳膊:“这位玉公子……看你的眼神,不太像看普通路人的样子啊?”
凌颜眼角一抽。
这话问得够直接。
玉珩却没回避,反而微微侧身,正对着她,声音低了些:“因为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凌颜:“……”
风挽月:“噗。”
这话要是换个油嘴滑舌的纨绔来说,她当场就能甩出三张爆炎符。可从眼前这个人嘴里说出来,竟不显得轻浮,反倒有种奇怪的认真,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她盯着他看了两秒,确认他不是在演戏,也不是在套话。
“所以呢?”她挑眉,“没见过,就值得冒险出手救人?玄天宗的核心弟子,应该不至于这么好心吧。”
玉珩垂眸,指尖轻抚剑鞘:“我只是路过,感应到灵力剧烈波动,顺手为之。”
“顺手?”风挽月冷笑一声,“那你这‘顺手’的时机也太准了。我们差点被毒蝎穿心的时候你没来,等我们快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倒出现了——你是掐着时间点来的?”
玉珩抬眼,神色坦然:“我确实晚了一步。若早到片刻,便不会让你们陷入险境。”
他说这话时,目光又落在凌颜脸上,语气竟有几分懊恼,像是真把没能及时赶到当成了过错。
凌颜心底一松。
这人虽然出场方式炫目,态度也怪异,但言行一致,没有虚伪客套,也没有居高临下的施舍感。更重要的是——他救了她们,而且救得干脆利落。
她稍稍放松了戒备,但仍没收回按在玉佩上的手。
“你说那毒蝎是傀儡?”她换了个话题。
“嗯。”玉珩点头,“尾钩残留炼器印记,手法粗糙,但用的是阴火淬炼,专为操控死物设计。幕后之人应是邪修旁支,实力不强,但擅长隐匿。”
“那你有没有察觉他在哪?”风挽月追问。
玉珩摇头:“方才我赶来时,并未发现其他灵力痕迹。此人很谨慎,可能躲在更深处的暗道。”
凌颜皱眉:“也就是说,他还在看着我们?”
“极有可能。”玉珩目光沉了几分,“所以我建议,立刻离开。”
风挽月挣扎着想站直,却被凌颜按住肩膀:“别动,你还撑不住。”
“可我们也不能一直待在这儿。”风挽月咬牙,“出口方向不明,寻灵盘又被刚才的阵法干扰,现在跟瞎子差不多。”
凌颜沉默一瞬,忽然从空间取出一块青色石片,在掌心轻轻一划。石片边缘刻着细密纹路,正是她根据现代地图原理改良的定位罗盘,靠吸收天地灵气自动校准方向。
她将罗盘点在地面,等待片刻,指针缓缓转动,最终指向西北。
“那边。”她收起罗盘,“有风流动的痕迹,应该是出口。”
玉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忽然道:“我可同行。”
凌颜抬眼:“为什么?”
“一是安全。”他语气平静,“二是……”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我想知道你是谁。”
风挽月“哎”了一声,笑出声来:“玉公子,你这借口找得可不太高明。”
玉珩没理会她,只看着凌颜:“你身上有股气息,很特别。不像寻常修士,也不像任何我见过的体质。我能感觉到,它在排斥外界探查——是你自己封住的?”
凌颜心头一震。
混沌灵根与先天道体的气息,她一直用空间传承中的封印法诀压制,连风挽月都是在生死关头才被动感应到。这人不过远远看了她一眼,竟能察觉异常?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眼光不错。”
玉珩嘴角微扬,似是松了口气。
“那走吧。”凌颜扶起风挽月,转身朝西北方向迈步,“不过提醒你,要是敢耍花样,我不介意把你当成下一个毒蝎处理。”
玉珩跟上,步伐不紧不慢:“明白。若我有异心,任你处置。”
风挽月靠在凌颜肩上,小声嘀咕:“这家伙……怎么看着比我还认真?”
凌颜没接话,只觉身后那道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背上,温而不灼,却让她莫名想起某个早已遗忘的梦——梦里也有一个人,白衣胜雪,站在光里,唤她名字。
她摇了摇头,把这荒唐念头甩开。
这时,脚下地面忽然传来一丝震动。
三人同时停下。
凌颜低头,看见方才她放置罗盘的位置,石缝中正缓缓渗出一滴黑色液体,黏稠如油,散发着淡淡的腐味。
玉珩一步跨前,挡在她们身前,剑柄已握在手中。
那滴黑液落地的瞬间,竟像活物般开始蠕动,迅速延展成一道细线,朝着她们的方向蜿蜒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