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扑到眼前，谢无妄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神志一清。他看清了——那道紫光结界并非恒定不动，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冥绝右眼机械义眼的微弱震颤。束缚力在那一瞬出现裂隙。
就是现在。
他没有抬锤迎击，反而垂下手臂，雷锤尖端触地，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肩膀微微塌陷，整个人看起来已经支撑不住。
冥绝站在高处，嘴角扬起。他一步步走下来，靴子踩在碎石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能救所有人吗？”他的声音低沉，“可你现在连自己都保不住。”
谢无妄没回应。他的手指在锤柄上缓缓收紧，体内残存的雷能被强行压向心脏。剧痛传来，但他忍住了。他在等，等对方再靠近一步。
冥绝走到他面前，俯身，机械义眼贴近他的瞳孔。“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活到现在？”他说，“因为我从不相信什么兄弟情义，也不信什么宿命天选。我只信——力量。”
话音落下的瞬间，谢无妄动了。
他猛然抬头，眼中紫光暴涨。体内的雷核被逆向引爆，一道高压雷束从胸口直冲而上，顺着手臂奔涌而出。雷锤顶端爆发出刺目强光，一束凝聚到极致的雷息如利剑般射出，直取冥绝右眼。
“你错了。”他说，“你信的不是力量，是偷窃。”
雷光命中义眼的刹那，紫光剧烈扭曲。机械构造发出刺耳的崩裂声，火花四溅。冥绝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右半边脸被爆炸冲击掀得皮肉翻卷，金属支架裸露在外。
结界应声破碎。
狂暴的气流席卷整个矿洞，岩壁震动，碎石纷纷坠落。谢无妄借着爆炸的反推之力跃起，身体在空中翻转，避开正前方被黑雾吞噬的区域。他落地时单膝跪地，左腿麻痹未消，膝盖重重磕在岩石上，却立刻滚向一侧，躲过一道横扫而来的毒气流。
头顶上方，断裂的导雷铜管轰然砸下，砸进地面裂口，激起一片尘烟。那些原本锈蚀的金属管道此刻竟隐隐泛起暗红，像是被地下涌出的瘴气激活了某种禁制。
黑雾在空中旋转，速度越来越快，逐渐凝聚成一条巨大的毒龙卷。它盘旋上升，所过之处岩层腐蚀剥落，空气里弥漫着灼烧喉咙的气息。龙卷中心不断吸扯周围的一切，连地面的碎石都被卷入其中。
谢无妄站起身，右手紧握雷锤。他知道不能再拖。毒素已经开始侵蚀经脉，右臂肌肉时不时抽搐一下，那是内息运行受阻的表现。他必须立刻切断毒源。
他看向地面裂缝边缘——那里是毒气涌出的主要通道。如果能在附近制造塌陷，或许能暂时封住出口。
没有犹豫，他将雷锤高举过头，全身残余的雷能尽数灌入锤身。雷纹在铠甲上一闪即逝，锤头亮起一道幽蓝光芒。下一秒，他全力砸下。
轰！
地面剧烈震颤，裂缝瞬间扩大。一道深沟自锤击点蔓延开来，长约十余丈，宽近两步，正好横在毒龙卷与他之间。地下传出沉闷的断裂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撕开。黑雾翻腾不止，却被地裂阻隔，无法继续逼近。
尘埃落定，谢无妄喘着粗气，站在地裂另一侧。他的护甲多处破损，肩部衬甲裂纹加深，胸口的护心镜只剩半片挂在身上。血从虎口和嘴角渗出，但他仍稳稳持锤，目光锁定对面。
冥绝站在毒雾边缘，半边脸焦黑，机械义眼彻底熄灭，冒着缕缕青烟。他的左脸雷纹不停抽搐，像是电流失控。可他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
几息之后，他抬起手，抹去脸上血污。然后笑了。
“你以为赢了？”他说。
话音未落，他右臂外层护甲突然弹开，一根漆黑骨刃从机械臂中滑出，寒光凛冽。刃身布满锯齿，像是某种远古生物的獠牙，在昏暗矿洞中泛着冷光。
“这只是开场戏。”
谢无妄没动。他知道对方还有手段，也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撑不了太久。毒素在体内蔓延，每一次呼吸都像有细针扎进肺里。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依旧盯着那柄骨刃。
冥绝向前踏了一步，脚踩在地裂边缘。碎石滚入深渊，久久没有回响。
“你哥哥当年也是这样站在这里。”他缓缓开口，“他求我别走这条路。我说我不听。他动手拦我，我就挖出了他的心。”
谢无妄握紧了锤柄。
“你呢？”冥绝冷笑，“你是要像他一样，死在自己弟弟手里？”
矿洞深处传来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机关正在启动。地面再次轻微震动，裂缝两侧的岩壁开始渗出更多黑雾，比之前更加浓稠，带着粘滞的质感，缓缓向地裂边缘爬行。
谢无妄后退半步，调整站姿。他知道这一战还远未结束，但他也不能再留。
他必须活着回去。
冥绝举起骨刃，刀尖指向他。“来啊，谢无妄。”他说，“让我看看玄骸最后的希望，到底有多强。”
谢无妄抬起雷锤，锤头对准对方。他的动作很慢，但稳定。每一步都踩在碎石上，发出清晰的声响。
两人隔着地裂对峙，谁都没有先动。
毒雾在他们之间升腾，像一层流动的幕布。远处，一根断裂的石柱突然倒塌，砸进裂缝，激起一阵回音。
谢无妄的左手悄悄摸向腰间，指尖触到一块尚存温热的雷石。那是他临行前刻下的追踪印记，只要还在，叶璃就能找到他。
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缓缓屈膝，做出冲锋姿态。
冥绝咧嘴笑了，露出染血的牙齿。
骨刃骤然挥出，划破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