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以身作饵，破局开端
三日之期，如同沙漏中的最后一粒沙，悄然滑落。听雪苑内，烛火映照着苏云昭沉静却决然的面容。柳依依崩溃下的供词，如同拼图中最关键的一块，虽然混乱，却让她看清了部分真相——冷月与林贵妃势力并非铁板一块，甚至可能存在互相利用与猜忌。而那枚指向白莲教余孽的令牌，以及尘封多年的七皇子夭折旧案，更预示着水面之下，是足以颠覆一切的巨大暗流。
赴约，是唯一的选择。逃避，只会让敌人更加肆无忌惮，也让那隐藏在最深处的危险，更加难以预料。
“娘娘，一切都安排妥当了。”青黛低声道，脸上难掩忧色，“王爷派的暗卫已就位，信号也已约定。文砚那边也回话，已找到一位曾与白莲教残余打过交道、现已金盆洗手的老江湖，愿意暗中辨认令牌，但需要时间接触。”
苏云昭点了点头，换上那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将太后所赐的佛珠戴好，银针与应急药物贴身藏匿。她没有佩戴那枚冰冷的银质令牌，而是将其收入怀中。
“府中事宜，交由你与文砚。”她对青黛吩咐道，“若我……明日辰时未归，便将我留下的那封密信，连同这令牌的图样，即刻呈送王爷，并设法递入慈宁宫。”
她已做好最坏的打算，留下了后手。
“娘娘！”青黛声音哽咽。
“放心，”苏云昭拍了拍她的手，露出一抹安抚的笑意，“我不会轻易让自己折在里面。记住，稳住府中，便是对我最大的助力。”
子时将至，苏云昭再次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靖王府。夜色如墨，寒风凛冽。她没有直接前往百花楼后巷，而是绕了一段路，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向约定地点潜行。
百花楼后巷，比三日前更加死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肃杀。那株枯败的老梅树下，空无一人。
苏云昭屏息凝神，内力运转至巅峰，五感放大到极致。她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心跳，能听到远处更夫模糊的梆子声，也能听到……黑暗中，几道几不可闻的、压抑的呼吸声。
果然有埋伏！不止一人！
她并未惊慌，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在等待。
片刻后，冷月的身影如同鬼魅，自墙角的阴影中缓缓浮现。她依旧白纱覆面，只露出一双比寒星更冷的眸子。
“你来了。”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令牌呢？”
“在这里。”苏云昭从怀中取出令牌，却并未递过去，只是握在手中把玩，“在交出令牌之前，我想先知道，你，或者你背后的人，究竟想要什么？合作，总要有合作的基础。”
冷月眼神微眯，透出一丝危险的光芒：“你在拖延时间？”
“我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苏云昭坦然道，“柳依依已经招了，香囊的目标本是我。你们与长春宫合作杀我，如今又来找我谈合作，不觉得可笑吗？”
冷月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凌厉：“看来，你知道了不少。但那又如何？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与虎谋皮，各取所需罢了。林氏愚蠢短视，注定是弃子。而你……”她打量着苏云昭，“你比我们预想的更有价值。交出令牌，表明诚意，或许还能有一条生路。”
“生路？”苏云昭冷笑，“像柳依依一样，成为你们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还是像碧珠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你错了。”冷月缓缓向前一步，周围的杀机陡然浓烈起来，“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臣服，或者……死！”
话音未落，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窜出，手中利刃闪着寒光，直扑苏云昭！速度之快，配合之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与此同时，冷月也动了！她身形如电，五指成爪，带着凌厉的劲风，直取苏云昭咽喉！竟是打算亲自出手，一击必杀！
陷阱！这才是真正的杀局！之前的合作之言，不过是迷惑她的烟雾！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围攻，苏云昭瞳孔骤缩，但心中却异常冷静。她早已料到对方可能翻脸！就在利刃及体的瞬间，她体内内力轰然爆发，身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如同滑不留手的游鱼，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最先到达的几记杀招！同时，她手腕一翻，数枚银针带着细微的破空声，精准地射向离她最近的两名杀手手腕！
“噗嗤！”银针入肉，两名杀手闷哼一声，手中兵刃险些脱手。
但更多的攻击接踵而至！冷月的爪风更是已到面门！
苏云昭避无可避，只得运起内力，硬生生与冷月对了一掌！
“砰！”内力碰撞，发出一声闷响。苏云昭只觉一股阴寒霸道的内力沿着手臂经脉窜入，气血一阵翻涌，喉头一甜，被她强行压下！她借力向后飘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堪堪稳住身形。
好强的内力！这冷月，果然深不可测！
“拿下她！死活不论！”冷月一击未能得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杀意更盛，厉声喝道。
杀手们再次蜂拥而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云昭猛地将手中那枚银质令牌，用尽全力掷向冷月！同时口中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啸——那是给外围暗卫的信号！
冷月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令牌，动作微微一滞。
就是这瞬间的停滞！
“咻咻咻——！”数支弩箭如同毒蛇般从巷口和墙头射来，精准地射向那些杀手的要害！夜玄宸派来的暗卫，终于出手了！
惨叫声顿时响起，攻势为之一乱！
苏云昭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强提一口真气，不再恋战，身形如电，朝着暗卫接应的方向疾退！
“想走？没那么容易！”冷月怒叱一声，将令牌收起，身法展到极致，如影随形般追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软剑，剑光如匹练，直刺苏云昭后心！
感受到背后那凌厉无比的剑气，苏云昭心知难以完全避开，她一咬牙，猛地转身，将体内残余的内力尽数灌注于双臂，双掌齐出，竟是打算硬接这一剑！
然而，预想中的碰撞并未发生。
就在冷月的剑尖即将触及苏云昭掌风的瞬间，一道更为霸道、更为炽烈的剑气，如同九天惊雷，自斜刺里轰然斩至！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火星四溅！
冷月的软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剑硬生生荡开，她整个人也被那巨大的力道震得向后连退数步，方才稳住，持剑的手微微颤抖，面纱下的脸色想必极为难看。
苏云昭身前，已多了一道挺拔如山、玄衣墨发的身影。夜玄宸手持长剑，剑身嗡鸣，周身散发着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战神临世，护在了她的身前。
他终究，还是不放心，亲自来了。
“本王的人，也是你能动的？”夜玄宸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睥睨天下的威严与凛冽的寒意，目光如冰刃般锁定在冷月身上。
冷月看着突然出现的夜玄宸，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与不甘。她知道，今夜的行动，已经失败了。有夜玄宸在此，她绝无可能再拿下苏云昭。
“撤！”她毫不犹豫，一声令下，剩余的几个杀手立刻如同潮水般退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冷月自己也深深看了苏云昭一眼，那眼神冰冷复杂，随即身形一晃，也消失在巷尾。
危机暂时解除。
夜玄宸收起长剑，转身看向脸色有些苍白的苏云昭，眉头紧锁：“受伤了？”
苏云昭压下翻涌的气血，摇了摇头：“一点内息震荡，无妨。多谢王爷及时出手。”
夜玄宸看着她强自镇定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最终只是淡淡道：“先回府。”
回到听雪苑，苏云昭立刻服下了调理内息的药物。与冷月那一掌对碰，让她真切感受到了对方内力的阴寒与霸道，若非夜玄宸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那块令牌，被她拿回去了。”苏云昭有些遗憾。
“无妨。”夜玄宸神色凝重，“至少证明了，这伙人确实与那邪教余孽脱不了干系，而且……实力不容小觑。你这次太冒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苏云昭缓过气来，眼神锐利，“虽然令牌丢了，但我们并非全无收获。至少，我们知道了冷月及其背后势力的部分实力，也知道了她们与林贵妃并非铁板一块，甚至可能互相倾轧。而且……”她顿了顿，“柳依依的供词，指向了香囊的真正目标是我，这意味着，九皇子可能是受了我的牵连。这背后的动机，恐怕比我们想的更复杂。”
夜玄宸沉默着，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他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若对方真正想除掉的是苏云昭，那么其目的就不仅仅是后宫争宠那么简单了。苏云昭的崛起，触动了谁的利益？阻碍了谁的计划？
“此事，我会禀明父皇。”夜玄宸沉声道，“涉及前朝余孽与谋害皇嗣，已非寻常宫闱之争。你近日便待在府中，尽量不要外出，一切……等父皇定夺。”
苏云昭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不是她个人能完全掌控的了。皇帝的态度，将决定接下来的风向。
她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夜玄宸看着她略显疲惫却依旧清亮的眼眸，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再次涌现。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用看待寻常侧妃的眼光来看待她。她的胆识、她的智慧、她身处险境时的冷静，都一次次冲击着他的认知。
“你好生休息。”他最终只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苏云昭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吐出一口气。今夜虽险象环生，但也成功地撕开了对方神秘面纱的一角，将潜藏的危险部分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破局的第一步，虽然艰难，但总算迈出去了。接下来，就看这京城的风，会往哪个方向吹了。
第四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