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阁三楼的雕花木窗半敞着，虽是冬日，可依旧斜斜切进来一缕暖阳，落在博古架上的青瓷瓶与玉摆件上，映得满室流光。
掌柜的弓着身子在前引路，指尖虚虚点过架上珍品，语气里满是恭敬。
“几位贵客且看，这些都是今冬刚收来的高货，字画也是大家的真迹，玉器更是选了籽料精雕，还有那些首饰…寻常客人可难得见着。”
他眼角的余光不住往几人身上扫，萧小侯爷与温家公子他自是识得，至于其他几位公子，个个俊美非凡，贵气逼人，尤其是中间的那位小公子，俊的真跟个小仙童似的。
能与这两位同来，身份定然不一般，掌柜的不敢有半分怠慢，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知道了。”
萧烬忽然停下脚步，抬手挥了挥。
“你先下去吧，我们自己看，别让人上来打搅。”
掌柜的立刻躬身应下，脸上笑意不减。
“是是是，小的就在楼下候着，几位贵客有任何吩咐，只需喊一声便是。”
说罢，又小心翼翼地带上门。
江宁立于门前，防止没眼色的人闯进来。
门轴轻响刚落，萧烬那点方才对掌柜的疏离便烟消云散，几步凑到姬明澈身边，嘴角咧开个明朗的笑，眼里满是期待。
“明澈，快瞧瞧！这里头定有合心意的，看中哪个直接说！”
姬明澈抬眼望去，博古架层层叠叠，左边挂着绫装字画，右边摆着青釉白瓷，靠窗的长案上还铺着红绒布，上面缀着各式珠宝玉佩，珠光宝气晃得人眼晕。
他缓步走到首饰案前，指尖轻轻拂过一枚镶嵌着红宝石的金簪，又拿起一块羊脂玉佩看了看，眉头微蹙。
“这些东西虽贵重，但我觉得怕是难合父皇的心意。”
话音刚落，几人便自发散开，偌大的阁楼里顿时响起轻缓的脚步声。
沈戾率先从博古架后走出，双臂抱着个半人高的青釉缠枝莲瓶，他脚步放得极轻，生怕磕着碰着，到了姬明澈跟前才小心放下。
“小主子，您瞧瞧这瓶，釉色匀得像淌了层玉，摆在文华殿当摆件正合适。”
姬明澈俯身看了眼瓶身上的缠枝纹，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瓷面便收了回来，轻轻摇了摇头。
“太大了，摆在文华殿反倒碍事。”
沈戾愣了愣，摸着瓶身的手顿了顿，倒也没反驳，只笑着把花瓶挪到了一旁。
这边刚作罢，司昭霆已展开一卷字画，墨香随着绢布舒展缓缓散开。
他走到姬明澈面前，指尖点了点画上的题字。
“澈澈，这字画出自大家之手，笔意清绝，皇舅舅素来爱赏画，你看如何？”
姬明澈凑过去看了两眼，目光落在那遒劲的题字上，忽然弯了弯眼。
“画是好画，字也好看，可我觉得父皇肯定更喜欢我写的字，去年我写了幅‘最爱父皇’，他还特意挂在寝殿了呢。”
想到小家伙的字迹，司昭霆举着画的手就是一僵，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
“…你说得对。”
他怎么没想到让澈澈也给他写上四个字呢？
温逸棠从锦盒里取出一方端砚，指尖轻轻摩挲着砚台边缘细腻的冰纹，一看便是难得的佳品。
他将砚台轻轻放在案上，声音带了几分期待。
“小澈，你瞧瞧这方端砚，石质细润不损毫，磨出来的墨也匀，陛下平日批阅奏折总要用砚，这个该合心意吧？”
姬明澈俯身凑过去，指尖碰了碰砚池的冰凉，又抬头看了看温逸棠，眼里满是疑惑，轻轻眨了眨眼。
“大表哥，可父皇每次批奏折都要写好久的字，连茶都顾不上喝。”
“他要是见了新砚台，说不定又要多写好多字，肯定会更累的，这个还是算了吧。”
话落时，他还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替父皇着想的认真。
这话一出，阁楼里瞬间静了静，天子处理政务在自家儿子眼里，竟是如此“辛苦”？
几人心里憋着笑，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假装整理袖口掩饰神色。
倒是姬明泽从锦盒里取出一顶赤金嵌宝冠，递到姬明澈面前。
“你看这个，金丝掐得细，宝石也亮，配父皇正好。”
姬明澈接过冠冕，指尖拨了拨上面的东珠，又比对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忽然摇了摇头。
“这个冠看着是好看，可我觉得还没有父皇的朝冠气派，而且好像小了点，父皇戴的朝冠，珠子比这个大多了。”
几人闻言皆是一噎，那朝冠是天子专属的龙冠，缀的是大东珠、嵌的是翡翠碧玺，全天下独一份，这赤金冠再精致，怎么比得过？
萧烬在一旁看得好笑，轻咳一声打破了僵局，转身抱来一堆东西，琳琅满目摆了半桌。
“明澈，你别听他们的。”
他拍了拍手，得意地挑眉。
“我挑了这么多，有摆的、有用的，总有你喜欢的吧？”
几人看着桌案上的东西，又看了看萧烬那副“快夸我”的模样。
其他人瞬间变了脸色，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这招？早知道也多抱几样来让小家伙选了！
就在姬明澈认真挑选之际，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唉这位贵客，三楼已经被人包场了，可不能上去，二楼也有…”
“滚一边去，我家主子就想上三楼，你赶紧的，识相的就将三楼的人给老子赶出去，否则，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掌柜的看着这群人，心中虽恼怒，可面上依旧带笑。
“这位贵客，琳琅阁开门做生意，哪有赶走贵客的道理，二楼也有许多不可多得的好东西，这位贵客去看看，肯定也有喜欢的。”
最前面的男子满脸不耐烦，朝着手下吩咐。
“真是碍眼，将他给小爷丢出去。”
“是，主子！”
一名手下拎着掌柜的领子，便要往一旁甩去。
“慢着！”
掌柜脸色难看，没了刚才的待客之道，只沉声道。
“敢问贵客，可知这铺子的东家是谁？若是伤了我，在这上京你们可不好过！”
“嘿！还敢威胁小爷？”
“去，让他知道知道小爷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