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桥之内，寂静无声。
只有“世界树”系统核心那如同平稳心跳般的、低沉的嗡鸣声，在空气中回荡。
那朵在顾知夏掌心缓缓绽放的三色雷光莲花，将她那张白皙绝美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那是一种极致的美，也是一种极致的危险。她最终还是散去了那朵莲花，那股收放自如的掌控感，让她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扬起了几分。
林默没有对她的成果做出任何评价，只是将主屏幕上的画面，切换回了那张标记着“利维坦总部”的星图。
“很好。”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既然獠牙已经磨利，那就该让猎物感受一下，什么叫绝望了。”
他伸出手指，在主控台上轻轻一点，一份详尽的作战计划，以三维立体模型的形式，在三人面前缓缓展开。
“我们的狩猎，分三步。”
林默的声音，如同最冷静的外科医生，在解剖一具即将送上手术台的标本。
“第一步，跃迁。我们会直接跃迁至利维坦总部所在星系的边缘，一个经过‘世界树’精密计算的、恰好处于对方远程侦测范围之外的引力盲点。我们只有三分钟的窗口期，用来完成第二步。”
他的手指在模型上滑动，十二个闪烁着冰冷寒光的、水滴状的金属物体，从自然选择号的舰体模型中分离出来，悬浮在空中。
它们通体由一种无法被任何雷达探测到的、宛如绝对黑暗的材料构成，表面光滑得连一丝光线都无法反射。它们没有推进器，没有能量反应，仿佛只是十二块被精心雕琢过的、来自宇宙深渊的顽石。
“这是‘水滴’。”林默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创造者独有的冷酷，“我在宇宙坟场找到的一种超高密度简并态材料，经过‘祝融’的熔炉重构，以及‘世界树’的法则铭刻。每一枚，都只有一米长，但其质量，等同于一颗小型白矮星。”
顾知夏和顾念秋的视线，都被这十二枚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水滴”吸引了。她们无法理解这其中蕴含的物理学概念，但她们能本能地感觉到，这东西，很恐怖。
“第二步，投送。”林默继续解释，“一旦进入窗口期，我们会以电磁轨道，将这十二枚‘水滴’以亚光速，射向利维坦总部的十二个主要能量节点和防御枢纽。它们没有能量反应，不会被任何护盾拦截。它们唯一的攻击方式，就是依靠自身那无与伦比的质量和动能，进行最纯粹的、最野蛮的物理撞击。”
他顿了顿，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
“我给这一步，取了个代号。”
“上帝之杖。”
话音落下，舰桥内的空气，仿佛都为之凝固。
“上帝之杖”……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一种来自更高维度的、无可辩驳的、碾压式的傲慢与审判意味。
“在‘上帝之杖’完成清理之后，利维坦的防御体系，至少会瘫痪百分之九十以上。”林默的手指，落在了计划的最后一步。
“第三步，收割。”
“自然选择号将直接突入战场，清理所有残余的有生力量。你的‘雷龙’，作为我们最锋利的矛，负责应对一切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他的目光，转向顾知夏，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特别是，那个从未露过面的利维坦会长。”
“根据杰被审讯时泄露的只言片语，以及‘世界树’对利维坦内部网络渗透后挖掘出的、被加密了上千次的碎片化情报分析。这个会长，极有可能，也掌握着某种……法则级别的力量。”
“或许是某个神明遗落的权柄，或许是某种高维文明的造物。具体是什么，我们一概不知。这是整场战斗，唯一的变数。”
听完林默的计划，顾知夏那刚刚因为掌控了新力量而有些膨胀的心，再次沉静下来。
林默的计划，永远是这样。周密，谨慎，将一切可能都计算在内，不给敌人留下任何一丝翻盘的机会。他从不相信侥幸，只相信绝对的、碾压式的实力。
“哼。”顾知夏抱起双臂，微微扬起下巴，那双深邃的丹凤眼，闪烁着名为自信的光芒，“他最好真的有点本事。否则，这场狩猎，就太无趣了。”
她现在的自信，不再是源于力量暴涨后的狂傲，而是源于对自身力量绝对掌控后的、真正的底气。
“区区一个公会会长，也敢染指‘法则’？不知死活。”她冷哼一声，话语里充满了不屑。在她看来，亲手弑神的自己，已经站在了凡人所能触及的顶点。
林默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顾知夏这种状态。自信，但不自负。
“那么，”他的目光扫过姐妹二人，“准备好了吗？”
“随时可以。”顾知夏的声音，干脆利落。
“嗯嗯！”顾念秋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像变戏法一样，从自己的Lolita小裙子口袋里，掏出了两个用锡纸精心包裹好的、热气腾腾的烤红薯。
她将其中一个大个的递给顾知夏，另一个小一点的递给林默，自己则捧着一个迷你的，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默哥哥，姐姐，这是我新发明的‘百发百中烤红薯’！吃了之后，打坏蛋就会特别准哦！”小丫头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道，一脸的认真。
看着这与眼前紧张肃杀气氛格格不入的一幕，林默和顾知夏都有些哭笑不得。但那股温暖的、香甜的气息，却在无形中，冲淡了两人心头最后一丝大战前的凝重。
林默接过烤红薯，咬了一口。
很甜，很暖。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顾知夏，她也正小口地吃着，那张总是挂着冰霜的脸上，线条难得地柔和了下来。
“自然选择号，设定跃迁坐标。”林默咽下口中的红薯，声音重新恢复了冰冷与平静。
“目标，利维坦之喉。”
“启动空间跃迁引擎。”
【指令确认……跃迁坐标已锁定……空间跃迁引擎启动……倒计时……三……二……一！】
嗡——
熟悉的失重感传来，舰桥外的星空，瞬间被拉扯成无数条绚烂的光带，然后猛地收缩成一个点，最终归于一片深邃的黑暗。
跃迁通道内，时间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一个世纪。
当舷窗外的景象重新稳定下来时，一幅无比壮丽而又充满了死亡气息的画面，展现在三人面前。
那是一片被无数太空残骸与陨石带包裹的、异常混乱的星域。而在星域的最中央，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宏伟的钢铁要塞，如同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远古巨兽，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它的体积，比一颗小型的行星还要庞大。无数狰狞的炮台和能量塔，如同巨兽身上倒竖的鳞片，密密麻麻，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幽能光芒。
一道道由实体化能量构成的、肉眼可见的空间壁垒，像洋葱一样，将要塞层层包裹。无数巡逻舰队，如同盘旋在巨兽身边的秃鹫，往来不息。
这里，就是利维坦的巢穴。
一个盘踞在这片法外星域，吞噬了无数财富与生命的、名副其实的钢铁利维坦！
【已抵达预定坐标……正在进行引力场规避……成功。】
【距离对方侦测范围边界，剩余时间，三分钟。】
自然选择号的电子音，冰冷地响起。
“上帝之杖，准备。”林默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
舰体下方，十二个发射口无声地滑开。那十二枚宛如绝对黑暗化身的“水滴”，被电磁力场缓缓托出，对准了远处那座庞大到令人绝望的钢铁要塞。
“发射。”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没有绚烂夺目的光效。
只有十二道几乎无法被肉眼察觉的、微不可查的黑色流光，以一种超越了常理的速度，瞬间撕裂了两者之间那遥远的、冰冷的真空。
它们就像十二名最冷酷的刺客，悄无声息地，扑向了那头尚在沉睡的、对此一无所知的巨兽。
狩猎，开始了。
而审判的钟声，即将在下一秒，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