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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锅里滋滋作响的喧嚣,是王氏饭店每天清晨固定的开幕曲。那股浓烈、温暖的油脂与面食香气,霸道地穿透了前堂,将昨夜的沉寂彻底驱散。我,王来福,正站在油锅边,用一柄长长的竹筷,轻轻拨弄着锅中翻滚的金黄色面筋块。它们饱满,蓬松,在滚烫的油浪里欢快地膨胀、旋转,表皮渐渐染上令人食欲大动的焦糖色泽。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带着烟火气的甜香。

“阿麦!”我头也没回地喊了一声。

“哎,师傅!”一个年轻利落的声音立刻应和。阿麦是我的小徒弟,手脚勤快,就是性子有时候毛躁点。

“油温高了半成,赶紧把灶门关小一孔!这锅面筋可是给‘老寿星’李阿婆家送的,她老人家就爱吃个外酥里嫩的火候,差一丝都不行!”

“知道了师傅!”阿麦应着,麻利地弯腰去拨弄炉灶下的风门。这小子学得认真,就是这火候的微妙,还得靠时间和经验去慢慢“喂”。

我满意地听着灶膛里火焰被压低的细微声响,目光投向油锅里。面筋们此刻的姿态,正是最完美的时刻。我手腕一抖,竹筷如游鱼般探入油中,轻巧地夹起一块,沥了沥油,放在旁边垫着吸油纸的竹簸箕上。阳光从高高的、蒙着薄薄一层油垢的旧式木格窗棂斜射进来,正好落在这块刚出锅的面筋上。金黄油亮,表皮是细密均匀的小泡,像一层精致的金色蕾丝覆盖着柔软而充满弹性的内里。这就是我们王氏的招牌——金丝蜂窝面筋。几代人的心血,都凝结在这一锅翻滚的油和这看似简单却又千变万化的面团里了。

前堂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夹杂着一种刻意拔高的、亢奋的说话声,与我们店里几十年沉淀下来的那种沉稳、家常的氛围格格不入。像一块浮华的彩色塑料片,突然掉进了老樟木箱子里。

“家人们!看看!看看!我‘金百万’说到做到!今天带你们探秘传说中的百年老店——王氏饭店!据说这味道,绝了!祖传的手艺!老板那是相当热情,特意请我来给大家做深度揭秘的!走,咱们这就进去盘盘它!”

声音越来越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我皱了下眉,把手里的竹筷交给刚直起腰的阿麦:“看着点,马上出锅,按老规矩摆盘。”

“是,师傅。”

我抓起搭在案板边一条半旧的白色棉布毛巾,一边擦着沾满面粉和油渍的手,一边大步走向前堂。

刚撩开那幅分隔前后、被油烟熏得有些发黄发硬的蓝印花布门帘,一个身影几乎就撞到了我面前。

来人五十岁上下,头发染得乌黑发亮,梳得一丝不苟,油光水滑地背在脑后。一张保养得宜、略显富态的脸上,此刻堆满了对着手机镜头挤出来的夸张笑容。他穿着件颜色极其鲜艳、印着巨大字母LoGo的t恤,脖子上挂着一根粗得晃眼的金链子,在晨光下闪闪发光。最扎眼的是他手里高举的那根自拍杆,顶端夹着的手机屏幕上,正飞快地滚动着五颜六色的弹幕。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拿着小型手持摄像机的年轻小伙。

“哟!这位师傅!”他看见我出来,立刻把那张堆笑的脸转向我,手机镜头也随之对准了我的方向。屏幕里瞬间刷过一片“老板来了?”“老板好!”“老板挺精神啊!”之类的弹幕。“家人们,瞧见没?这就是咱们今天的主角,王氏面筋馆的老师傅!”他语气熟稔得仿佛跟我认识八百年似的,“来来来,师傅,跟咱直播间的家人们打个招呼!”

他自顾自地说着,脚步不停,就要越过我,举着自拍杆往后厨的方向探。那镜头像探照灯一样,肆无忌惮地扫过前堂几张擦拭干净、但边角处早已被岁月磨得圆润发亮的八仙桌,扫过墙角那尊被香火熏得黝黑发亮的小小财神龛,甚至试图穿过我身后的门帘,去捕捉后厨那翻滚的油锅和忙碌的身影。

一股无名火“腾”地一下从我心底窜起。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常年揉面的指关节因为用力攥着毛巾而微微发白。我一步跨出,不算高大但绝对结实的身板像一堵墙,严严实实地挡在了他和门帘之间。

“慢着!”我的声音不高,但在这前堂里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力道,瞬间压过了他那亢奋的直播腔调。前堂里零星坐着的几位老街坊熟客,也都停下了筷子,好奇地望了过来。

那自称“金百万”的网红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旋即又堆得更满,仿佛没听见我的阻拦,兀自热情洋溢地继续表演:“家人们,别急别急!老板已经热情地迎出来了!王老板可是特意邀请我来的,咱们今天就带大家好好看看这百年老店的后厨秘……”

“我就是老板。”我打断他,声音依旧平稳,但每个字都像砸在案板上的面团,沉甸甸的。我抬起沾着面粉的手,用毛巾又用力擦了一下指缝,动作带着一种匠人特有的、对自身领域不容侵犯的固执。“王来福。我没请过任何人来拍什么。”

一瞬间,前堂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金百万”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表情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那夸张的笑容如同劣质的油彩面具般挂在脸上,僵硬得纹丝不动。他举着自拍杆的手臂悬在半空,手机屏幕上疯狂滚动的弹幕也似乎有那么零点几秒的停滞。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油亮的额头上,几颗细小的汗珠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反射着微光。他身后那个拿摄像机的小伙,动作也明显顿住了,眼神有些无措地在老板和他之间来回瞟。

那股子刚才还充盈着整个前堂的、仿佛要掀翻屋顶的亢奋和浮夸,被我这句平铺直叙、带着面粉味儿的“我就是老板”击得粉碎,像被戳破的肥皂泡,发出无声的破裂声。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几秒,只听到后厨油锅轻微的滋滋声,以及前堂角落里老式挂钟那缓慢而规律的滴答声。

“呃……呵……呵呵……” “金百万”喉咙里发出几声干涩、短促的笑,像被砂纸磨过。他眼珠子飞快地转动了一下,避开我直视的目光,那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狼狈和恼羞,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拆穿后的仓促寻找台阶的急切。

他猛地将自拍杆的镜头转向旁边一张桌子,仿佛那里有什么绝世珍宝。“哎哟!家人们快看!”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试图用更大的音量重新抓住节奏,但那音调明显发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瞧瞧这!王老板家的招牌菜——金丝蜂窝面筋!啧啧啧,看看这色泽!这卖相!隔着屏幕是不是都能闻到香味儿了?金黄酥脆!绝对是功夫!老字号!名不虚传啊!”他对着镜头,用极其夸张的肢体语言比划着,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手机屏幕上。

他指着的,正是阿麦刚端出来摆上柜台、准备给老街坊们品尝的那盘刚出锅的面筋。金黄诱人,热气腾腾,确实诱人。但此刻被他这样指着,配上他那浮夸的表演,却显得无比突兀和尴尬。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出蹩脚的独角戏。前堂的老街坊们也面面相觑,有的忍不住低头,掩饰嘴角的笑意。这生硬的转折,比窗台上积的陈年老灰还要明显。

“金百万”的独角戏唱不下去了。他讪讪地放下指着面筋的手,脸上那强撑的笑容也彻底垮了下来,只剩下一种油腻的疲惫和掩饰不住的尴尬。他清了清嗓子,目光闪烁,终于落在我脸上,带着点试探,又带着点不甘心就此退场的意味。

“那个……王老板,”他语气软了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讨好,“您看,来都来了,也是缘分。咱们……加个微信?交个朋友嘛!以后您店里要是想搞搞宣传,拍拍短视频什么的,招呼一声!咱‘金百万’在本地美食圈那也是有点影响力的!绝对专业团队,保证给您拍出大片效果,流量杠杠的!”他一边说,一边迅速地从裤兜里掏出他那镶着闪亮水钻的手机,熟练地调出二维码界面,不由分说地就递到我面前。那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市侩和熟练,仿佛这是他百试不爽的退场方式。

我沉默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那个花里胡哨的二维码。空气里弥漫着后厨飘来的油香和面香,也弥漫着眼前这人身上浓烈的、廉价古龙水掩盖不住的汗味和一种急于求成的焦躁气息。周围的视线,老街坊们带着了然和些许鄙夷的目光,阿麦在门帘后探头探脑的紧张,都像无形的针,刺在这凝滞的空气里。

加,还是不加?一个念头在心里飞快地转了一圈。加了,意味着麻烦可能还没完。不加,眼前这出闹剧可能还得继续演下去,耽误工夫,也影响客人。

“滴——”

一声轻微的电子音响起。我最终还是拿出了自己那屏幕边缘都有些磨损的旧手机,扫了他的码。动作干脆利落,不带一丝情绪。

“金百万”如释重负,脸上立刻又挤出那种职业化的笑容,仿佛刚才的难堪从未发生过。“哎!好嘞!王老板爽快人!您忙您忙!咱就不打扰了!回头联系!需要拍随时找我!”他语速飞快地说着,一边麻利地收起手机,一边对那个摄像小伙使了个眼色,转身就往外走,脚步快得像后面有狗撵着。

那小伙也赶紧收起摄像机,低着头,小跑着跟上。

门帘晃动,那刺眼的亮色t恤和油亮的背头消失在门口。一阵喧闹的余音似乎还在空气里嗡嗡作响,但很快就被后厨传来的、笃实有力的揉面声和油锅里沉稳的滋滋声彻底覆盖。

前堂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几位老街坊摇摇头,重新拿起筷子。阿麦从门帘后钻出来,小声嘀咕:“师傅,那人……好怪啊。”

我“嗯”了一声,没多解释,把手机揣回口袋,拿起那块沾满面粉和油渍的毛巾,用力擦了擦手。“看着点油锅,阿麦,火候就是命。”

“知道了,师傅。”阿麦应了一声,跑回了后厨。

我走到柜台前,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开始慢条斯理地擦拭那光滑油亮的台面。木头温润的触感透过抹布传到掌心,带着岁月的包浆。刚才那场闹剧,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小石子,激起一点涟漪,又迅速沉底。老店的日子,终究还是要靠灶膛里的火,案板上的面,和这日复一日的擦拭来支撑。那个“金百万”和他的二维码,不过是个不和谐的音符,擦掉就好。

我这样想着,把那块抹布放回原处。阳光透过窗棂,在干净得发亮的柜台上投下整齐的光斑。

三天时间,像后厨蒸笼里升腾的热气,无声无息地就溜走了。王氏饭店的日子,依旧被油锅的滋滋声、揉面摔打的砰砰声、老街坊们熟稔的点单声和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填满。那个自称“金百万”的网红和他浮夸的闯入,似乎真的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连点余音都没留下。

直到这天下午。

过了午饭最忙的档口,前堂的客人渐渐稀疏。阿麦正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手脚麻利地擦着桌子。我靠在柜台后面,翻看着一本纸页都泛黄卷边的老账本,核对早上的流水。阳光斜斜地照进来,空气里有种让人昏昏欲睡的安宁。

“师……师傅!”阿麦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尖利得像是被热油烫了手。

我抬起头。只见他脸色煞白,手里还抓着抹布,眼睛却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

“怎么了?”我放下账本,心里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阿麦没说话,只是把手机屏幕猛地转过来,几乎要戳到我眼前。屏幕里正在播放一个视频,标题用猩红刺眼的大字写着:

【金百万暴雷探店!百年老店王氏饭店竟是黑心作坊?发霉蜂窝!潲水汤底!触目惊心!】

我眉头骤然锁紧,一把抓过手机。

视频显然是精心剪辑过的,节奏又快又狠,带着强烈的煽动性。开头就是“金百万”那张油腻的、充满“正义感”的大脸,背景音乐是那种刻意营造紧张悬疑的调子。

“家人们!痛心疾首!金百万我这次是踩了大雷了!”他对着镜头,表情沉痛,声音低沉而愤怒,“前几天,我怀着一颗对美食、对老字号的敬畏之心,慕名前往本地传说中的百年老店——王氏饭店!本想带大家领略传统美食的魅力,结果……结果却让我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幕!这哪里是美食?简直是谋财害命啊!”

画面猛地切换。特写!一个极其刁钻的特写镜头,怼在一盘我们刚出锅不久、因为稍微放凉而表面水汽凝结、光泽略显黯淡的金丝蜂窝面筋上。那镜头拉得极近,光线调得昏暗,聚焦在面筋表面那些天然形成的、用来吸附汤汁的细密孔洞上。后期处理得极其阴间,那些孔洞被渲染放大,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长满霉斑的深褐色和灰绿色!配着“金百万”画外音惊恐的解说:“看看!家人们睁大眼睛看看!这就是他们所谓的招牌‘金丝蜂窝’!这蜂窝里是什么?是霉!是菌!这能吃吗?百年老店?我看是百年霉菌培养皿!”

我的呼吸猛地一窒,一股冰冷的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那是面筋!是我们几代人引以为傲的、靠无数次摔打揉捏才形成的天然蜂窝结构!是吸饱汤汁后美味的源泉!竟被如此恶意扭曲!

画面再次切换。这次对准了我们那口日夜熬煮、从未熄火的乳白色大骨浓汤。镜头角度极其刁钻,故意避开了汤面上那层金黄的油花和翻滚的雪白大骨,却聚焦在汤锅边缘靠近灶台、因常年使用而积累的一圈深色痕迹上。光线同样昏暗,后期调色把汤底变成了浑浊不堪的灰黄色,飘着几粒被放大的、仿佛不明杂质的黑点。“金百万”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再次响起:“再看看这锅汤!我的天!这浑浊的颜色!这漂浮的杂质!这哪里是骨头汤?这分明是潲水!是泔水!我闻着都想吐!他们就用这个煮面筋?给顾客吃?良心呢?百年老店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他甚至还拍到了我们后厨角落堆放的、准备送去回收的装食用油的空塑料桶,故意不拍品牌和标识,只给一个模糊的、肮脏桶身的特写,配上暗示使用劣质油甚至地沟油的阴险解说。

视频最后,“金百万”对着镜头,痛心疾首地捶胸顿足:“家人们!金百万用我的信誉担保,以上画面,绝对真实!没有任何夸大!这样的黑心店,必须曝光!必须抵制!为了您和家人的健康,请转发出去!让更多人看到!让监管部门看到!让这种无良商家无处遁形!”

视频结束,自动跳转回评论区。那猩红的标题下,评论区早已被愤怒的洪水淹没,以每秒数十条的速度疯狂刷新着:

“卧槽!吐了!百年老店这么黑?”

“发霉蜂窝?这尼玛是生化武器吧?”

“潲水汤底?老板心是墨汁染的吗?”

“取关!再也不去!恶心死了!”

“已举报!食品安全局电话多少?!”

“看着老人挺多去吃,造孽啊!老人家身体怎么受得了!”

“金哥威武!打假英雄!”

“这种店就该倒闭!老板拉去枪毙!”

“视频已转家族群!大家避雷!”

……

污言秽语,恶毒诅咒,群情激愤。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眼睛里。阿麦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声音带着哭腔:“师傅……这……这全是胡说八道!他怎么能这样……”

我死死捏着那小小的手机,金属边框硌得掌心生疼。胸膛里仿佛塞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热、憋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滚烫的怒意。恶意!赤裸裸的、精心设计的恶意!那扭曲的镜头,那阴间的调色,那煽动性的话语……那个“金百万”,为了流量,为了报复那天被当众拆穿的难堪,竟能如此丧心病狂!

就在这时,店里的电话,像垂死挣扎的野兽般,凄厉地响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尖锐的铃声,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猛地刺破了面筋馆里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它一声紧似一声,带着一种不祥的、催命般的急迫感。

阿麦被我吼得浑身一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柜台上的老式电话机。他抓起听筒,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喂…喂?您好,王…王氏面筋馆……” 他的声音又干又涩,像砂纸在摩擦。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又急又响,即使隔着点距离,我也能听到那尖锐的女高音穿透听筒:“喂?你们是王氏面筋馆吗?我中午订的五斤金丝蜂窝面筋,还有两份大骨汤!赶紧给我取消!全部取消!不要了!听见没?钱我不管!赶紧给我取消订单!太恶心了!发霉的东西也敢卖?你们不怕遭报应啊?……”

那声音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耳膜上。阿麦的脸瞬间褪尽了最后一点血色,嘴唇哆嗦着,想辩解什么:“阿姨,您…您听我说…那视频是假的…是故意……”

“假什么假?视频拍得清清楚楚!发霉!潲水!还想狡辩?我告诉你,我不仅取消订单,我还要去投诉你们!黑店!无良!”对方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机关枪似的扫射完,“啪”的一声重重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忙音冷酷地响着。

阿麦拿着听筒,僵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魂的泥塑。他眼圈瞬间就红了,茫然无措地看向我。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铃声几乎没有间隔,再次疯狂地炸响!这一次,像点燃了引信,彻底引爆了灾难。

紧接着,第二部放在柜台角落、专门接外卖平台订单的智能手机也像被传染了瘟疫,屏幕疯狂闪烁起来,尖锐的提示音和嗡嗡的震动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片刺耳的噪音海洋。

“您有新的美团外卖订单取消通知!”

“您有新的饿了么订单取消申请!”

“您有新的取消电话接入……”

“叮铃铃——叮铃铃——”

“嗡嗡嗡——嗡嗡嗡——”

“取消!全部取消!”

“退款!立刻退款!不然投诉你们!”

“视频都曝光了!你们还有脸做生意?”

“我孩子中午刚吃了你们的面筋!要是有事我跟你们没完!”

“黑店!倒闭吧!”

……

两部电话,一个座机一个手机,此起彼伏地尖叫、嘶鸣、震动。屏幕上,外卖平台的订单管理界面,代表“新订单”的绿色小圆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不断刷新的、刺眼的红色“已取消”标记,像溃烂的伤口在屏幕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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