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音落下,石室内的死寂被无限拉长。
狐镜那张因绝望而毫无血色的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她的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只剩下一具被恐惧填满的躯壳。
面对我的问题,她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嘴唇翕动,不断重复着无意义的音节,像是彻底疯了,又像是在巨大的压力下,大脑已经放弃了思考的功能。
我并不急躁,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我知道,当死亡的阴影笼罩到极致时,求生的本能会压倒一切,哪怕是再坚固的心理防线也会出现裂痕。
她会说的。
实在是嘴硬的话,那么我只好用移心蜱来破解一下她脑袋里的芯片了,若是损坏的话,信息应该就不全面了……
然而,就在我准备施加一丝神识压力,彻底击溃她意志的瞬间,一股截然不同的、阴冷而诡异的波动,毫无征兆地从石室的一个阴暗角落弥漫开来。
这股波动与修仙者的灵力截然不同,也和我之前感受到的科技侧空间能量大相径庭。
它更像是一种……概念层面的侵蚀。
无形无质,却带着一种能将一切生机与活力都拖入永恒寂灭的腐朽气息。
它出现得是如此突兀,仿佛一直潜伏在这里,与洞窟的阴影融为一体,直到此刻才露出它致命的獠牙。
几乎是在察觉到这股波动的同一时刻,我的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我没有转身,甚至没有移动分毫,只是心念一动,一层无形的空间壁障便瞬间将我和doro笼罩在内,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那股阴冷的波动如潮水般涌来,拍打在空间壁障上,却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泛起,就被彻底湮灭。
“呀!”
doro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她看到了一些我并未立刻注意到的景象。
只见那瘫软在地的狐镜,以及那个仍在与光球角力的“普罗米修斯之盒”,表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一层灰黑色的斑点,如同金属在瞬间经历了千百年的锈蚀。
狐镜那身银白色的作战服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不堪,而她暴露在外的皮肤,也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密的、宛如干裂土地般的纹路。
她的生命力,正在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疯狂抽取!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家伙,显然已经窥伺了许久。
他没有在我与光球争斗时出手,也没有在狐镜抢夺时出手,偏偏选择在我掌控全局,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这一刻,发动了这致命一击。
他的目标很明确,不止是奄奄一息的狐镜,连同那个价值连城的“普罗米修斯之盒”,以及那颗作为核心的光球,他都想一并“腐蚀”掉,然后坐收渔利。
甚至,连我和doro,都在他这一次无差别的攻击范围之内。
“真是不知死活。”
我低声自语,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发现新玩具般的冷漠。
我的目光终于从狐镜身上移开,缓缓转向那片涌出腐朽波动的黑暗角落。
圣人之躯的强大解析力,让我瞬间就洞悉了这股力量的本质——一种类似于“衰败”或者“凋零”的规则之力,虽然浅薄,但对于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而言,无疑是降维打击。
我抬起手,对着那片黑暗,食指轻轻一点。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也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只是随着我这一指点出,整个石室内的空间法则都被瞬间改写。
那股四处蔓延的腐朽气息,像是遇到了天敌的毒蛇,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猛地倒卷而回,以比来时快上十倍的速度,悉数灌回了它涌出的那个角落。
“噗!”
一声沉闷的、仿佛皮囊被戳破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
紧接着,一个踉跄的身影从阴影中跌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修士袍、面容枯槁得如同干尸的老者,他的胸口处,一个指头大小的空洞正在不断扩大,边缘处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疯狂撕扯、湮灭。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比狐镜更加浓郁的恐惧与不解。
他显然无法明白,自己引以为傲的、无往不利的偷袭,为何会如此轻易地被破解,甚至被原封不动地奉还。
石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琥珀,将这荒诞而血腥的一幕永远定格。
那个从阴影中跌出的干尸老者,正用一种看待神魔般的眼神死死盯着我,枯瘦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出破碎的、如同风箱漏气般的嘶鸣。
他胸前那个由他自己的力量造成的空洞,正像一朵黑色的死亡之花,无情地绽放,吞噬着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生机。
灰败的死气从伤口蔓延开来,爬上他的脖颈,让他的脸庞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质感。
而在另一边,被这“衰败”规则波及的狐镜,情况更是凄惨。
她瘫软在地,意识似乎已经涣散,银白色的作战服彻底失去了光泽,变得像一块蒙尘多年的破布。
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那些干裂的纹路越来越深,甚至有细微的灰色粉尘从裂缝中簌簌落下,仿佛她的身体正在从内部崩解,化为尘埃。
她的生命之火,正在以一种无可挽回的速度熄灭。
“人~,这个爷爷比刚才那个姐姐还要丑耶。”
doro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她的小脑袋从我身后探出来,好奇地打量着那个挣扎的老者,小鼻子微微皱起,“他的身上……好像要长出灰色的蘑菇了。”
我没有理会doro天真的比喻,目光平淡地落在老者身上,仿佛在审视一件即将报废的工具。
我能清晰地感知到,他体内的生命本源正在被我反弹回去的力量疯狂侵蚀,这个过程不可逆转,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把自己的力量还给自己,就承受不住了么?”
我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尚有听觉的生物耳中,“看来你,和你这所谓的‘规则’,都脆弱得可笑。”
这句话仿佛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老者眼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与挣扎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怨毒与悔恨。
他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涌上喉头的却是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黑血。
“嗬……嗬……怨煞……不会……放过……”
他断断续续地嘶吼着,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巨大的力气。
然而,话未说完,他身体的衰败进程猛然加速,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水分的海绵,迅速干瘪下去,最终“噗”的一声,化作一小撮飞扬的灰烬,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件空荡荡的黑色修士袍。
一个掌握了规则之力的穿梭者,就这样以一种近乎滑稽的方式,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我对此毫无波澜,这种程度的对手,连让我提起一丝兴趣的资格都没有。
我的视线,缓缓转向了室内仅剩的那个活口——狐镜。
她目睹了老者化为飞灰的全过程,那本已空洞的眼神中,终于被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彻底填满。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不是因为衰败之力,而是因为她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究竟是怎样一个无法用常理揣度的怪物。
“现在,轮到你了。”
我缓步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与她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平视,“告诉我,兽魂工会。我知道你们有特殊的联络方式,告诉我你们在这个世界的所有据点,所有成员的代号和能力。说出来,我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我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仍在嗡鸣作响的“普罗米修斯之盒”成了这死寂空间里唯一的背景音。
盒子里的光球似乎也感受到了外界的变化,撞击的力度渐渐减弱,仿佛也在屏息凝神,等待着这场审判的最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