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掌心的那一点“虚无”,如同一颗投入恒星的黑洞,开始吞噬一切。
金色光人的意志裂痕在我的概念冲击下迅速扩大,它那代表着“存在”与“繁盛”的磅礴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开始四处逸散,混乱不堪。
这个刚刚诞生的“神”,似乎就要在它诞生的第一个瞬间,迎来它的终结。
胜利,本该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然而,就在我的“无”即将彻底将其淹没的前一刻,异变陡生。
那即将崩溃的金色光人,猛地停止了闪烁。它那模糊的脸部轮廓,竟像是凝聚出了一个决绝的表情。
它不再徒劳地用“有”来对抗我的“无”,而是做出了一个超乎我预料的、疯狂而果断的抉择——它放弃了抵抗。
它主动撤回了所有与我对峙的力量,任由我的“虚无”长驱直入。
但与此同时,它将自身那已经开始失控的、浩瀚如星海的全部能量,连同它那刚刚诞生却已然破碎的神性意志,朝着自身的核心,进行了极限的、自毁般的压缩!
“轰——隆——!!!”
一声无法用声音形容的巨响,在整个“兽神”的体内宇宙中炸开。
这不是能量的爆炸,而是存在的坍缩。
以那金色光人为中心,整个核心腔室的空间开始向内塌陷,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能量漩涡。
那些漂浮的“星辰”被瞬间扯碎,化为最纯粹的粒子流,被疯狂地吸入漩涡的中心。
紧接着,这股毁天灭地的坍缩之力,穿透了核心腔室的壁垒,传递到了外界——那具横亘在澳洲大陆上的、如山脉般庞大的巨兽身躯之上。
我能清晰地“听”到,外界传来了一声声惊恐、错愕、继而绝望的咆哮。
那些刚刚冲入兽神体内,准备前来护驾的SS级巨兽们,成了第一批祭品。
它们庞大的身躯在兽神自身血肉的疯狂挤压与坍缩下,被硬生生碾成了肉泥,连同它们的意志与能量,一同被那恐怖的漩涡所吞噬。
整片澳洲大陆都在剧烈地颤抖,仿佛在经历一场十级地震。
兽神那庞大的外壳,那足以媲美一个小型国家的血肉之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塌陷、死亡。
它在舍弃自己庞大而无用的躯壳,将亿万万吨血肉中蕴含的所有生命精华,连同数十头SS级巨兽的全部力量,全部献祭给了它那唯一的核心!
“人~,好吵……”
doro在我怀里不安地动了动,小脸皱成了一团。
这股坍缩的余波,即便有我的保护,也让她感到了本能的不适。
我收紧手臂,圣人之躯的气息将她完全笼罩,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动荡。
我的目光,则死死地盯着那片坍缩风暴的中心。
那里,光芒已经凝聚到了极致。
不再是柔和的金色,而是仿佛一颗初生恒星的核心,炽白、耀眼,散发出的能量密度,甚至让周围的空间都呈现出一种即将被“撑破”的玻璃质感。
那个人形的光影,在无穷的能量与物质的挤压下,被反复锻打、锤炼、浓缩。
它在求生。以一种最壮烈、最决绝的方式,舍弃了九成九的“自己”,只为保住那最核心的一点“真我”,并将其升华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终于,当最后一丝血肉精华被榨干,当整具兽神外壳彻底化为一片死寂的焦炭与废墟时,那片席卷一切的坍缩风暴,也缓缓平息了下来。
肆虐的能量乱流渐渐散去,露出了这片已经彻底化为废墟的体内宇宙。
而在废墟的正中央,悬浮着的,不再是那个顶天立地的金色光人。
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的身形与我一般无二,甚至连身高都相差无几。
他全身仿佛是由最纯粹的、凝固的金色琉璃构成,完美无瑕的躯体上流动着神圣而古老的花纹。
他有了一张清晰的脸庞,英俊到不似凡人,却没有任何表情,一双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情感,只有如同宇宙般深邃的冷漠与空洞。
它舍弃了庞大的体型,换来了极致的能量密度。
它舍弃了混乱的集体意志,换来了唯一的、绝对的“自我”。
它不再是“兽神”,或许,应该称之为……“神人”?
它看着我,我也看着它。
“有点意思。”
我缓缓开口,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兴味。
“为了活下来,把自己从一头猪变成了一只狼么。那么,让我看看,你这只刚刚学会龇牙的狼,能在我手上走过几招。”
最终的对决,现在才算真正开始。
我的话音未落,那“神人”便动了。
没有声音,没有征兆,甚至没有能量的波动。
前一瞬,它还静静地悬浮在百米之外,后一瞬,它那张完美而冷漠的脸庞已经近在咫尺。
它并非通过速度,而是仿佛直接删除了两者之间的距离,将“移动”这个过程本身从现实中抹去。
一只由纯粹金色琉璃构成的拳头,裹挟着足以压缩空间本身的恐怖质量,直直地向我的面门轰来。
这一拳,简单,纯粹,却蕴含着一颗恒星坍缩般的伟力。
“人~!”
doro在我怀中发出了一声轻呼,小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我的衣襟。
我没有多余的动作去安抚她,因为在这样的战斗中,任何一丝分神都是对彼此生命的不尊重。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个针尖,在那只拳头即将触及我鼻尖的刹那,我的身体以一种违背物理惯性的方式向后平移了半寸。
就是这半寸的距离,成为了生与死的界限。
那足以粉碎大陆的拳风擦着我的脸颊掠过,将我身后数公里内的所有残骸与空间碎片尽数湮灭成最原始的粒子流。
与此同时,我抬起了我的右手,五指并拢成掌,如同一柄最锋利的天刀,切向了“神人”递出拳头后空门大开的脖颈。
我的动作同样无声无息,掌缘处,一缕微不可查的灰暗气流一闪而逝,那是我对“无之法则”最基础的运用——斩断“存在”。
面对我这足以切开概念的一击,那“神人”的金色瞳孔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
它并非闪躲,而是以一种更加匪夷所思的方式做出了应对。
它那击空的拳头猛然张开,五指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折,竟然后发先至,精准地抓住了我斩向它脖颈的手腕。
“铛!”
一声仿佛洪钟大吕被敲响的巨震,从我们交接的手腕处爆发开来。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湮灭,而是最纯粹、最野蛮的力量对撞。
金色的神力与我那经过千锤百炼的武道罡气激烈碰撞,迸发出的能量涟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将这片本已破碎的核心空间彻底撕裂。
无数道长达数千米的漆黑空间裂缝,如同一条条狰狞的巨蟒,在我们周围疯狂地游走、吞噬着一切。
我抱着doro的身体被这股巨力震得向后滑出了上千米,脚下在虚空中犁出了两道清晰的能量轨迹。
而那“神人”也同样被震退了相当的距离,我们之间,一片狂暴的能量风暴正在肆虐。
我低头看了一眼被它抓住的右手手腕,那里没有留下任何伤痕,但一股蛮横到极致的“存在”之力,正试图顺着我的手臂侵入我的体内,想要将我的血肉“同化”成和它一样的金色琉璃。
“哼。”
我发出一声冷哼,圣人之躯微微一震,体内气血如同长江大河般奔涌,瞬间便将那股异种能量冲刷得一干二净。
我轻轻地将怀里的doro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用一道柔和的气劲将她完全包裹,确保任何一丝战斗的余波都不会惊扰到她。
做完这一切,我才重新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对手。
它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意图,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嘴角竟是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似乎是在……模仿我的“兴味”?
它缓缓抬起另一只手,遥遥地指向我。
刹那间,这片废墟宇宙中所有残存的能量、物质、甚至是被撕裂的空间法则,都仿佛听到了君王的号令,疯狂地向它的指尖汇聚。
一柄完全由高密度能量与法则碎片构成的金色长枪,在它的手中迅速凝聚成形。
枪尖所指,虚空都为之战栗。
它没有再进行瞬移式的突袭,而是就那样握着长枪,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
每一步落下,整个空间都随之震颤一下,仿佛它脚下踩着的不是虚无,而是整个世界的脉搏。
“模仿我的战斗方式么?学得还挺快。”
我低声自语,眼神却愈发冰冷。
我松开了抱着doro的左手,任由她像只小猫一样乖巧地悬浮在我身侧被我的力量保护着。
我伸出空着的左手,掌心向上,那枚一直被我温养在体内的黑色方块悄然浮现。
它依旧是那样的朴实无华,没有任何光泽,仿佛能吸收周围的一切光线。
我能感觉到,它在渴望,在兴奋。
它在渴望与那柄由纯粹“有”构成的金色长枪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