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晴窗暖日里，琐事皆含甜
清晨的阳光像揉碎的金箔，一层一层漫过病房的窗纱，在地板上织出细碎的光斑。念清在摇篮里伸了个懒腰，小胳膊挥得像只刚破壳的小鸟，李阿姨正坐在旁边的小凳上，手里拿着只绣着小熊的袜子，一针一线地给她缝松紧带。
“这袜子看着挺新，就是松紧带松了，”李阿姨的手指带着点薄茧，穿针引线却格外灵活，“缝紧点才不容易掉，省得换尿布时总往下滑。”她把缝好的袜子套在念清脚上，轻轻拽了拽，“你看，这样就稳当了，就算她蹬腿也掉不了。”
苏婉清靠在藤编摇摇椅上，看着李阿姨低头缝补的侧脸，阳光落在她鬓角的白发上，泛着柔和的银光。“阿姨您真细心，”她轻声道，“这点小事还特意费心。”
“嗨，带孩子不就是这点小事攒起来的嘛，”李阿姨笑着抬头，手里又拿起另一只袜子，“我家小孙子小时候，袜子一天能掉八回，后来我就知道了，买回来的袜子都得重新缝遍松紧带，省心。”她忽然凑近念清，用鼻尖蹭了蹭小家伙的脸蛋，“你说这小丫头，咋就这么招人疼？昨天半夜醒了，我就跟她说‘念念乖，奶奶给你唱支歌’，她居然真的不哭了，小眼睛瞪着我看，跟听懂了似的。”
林晓端着杯蜂蜜水从外面进来，闻言凑过去：“李阿姨您唱的啥歌？我也学学，说不定以后能哄咱宝宝。”
“就是我年轻时候听的老调子，”李阿姨清了清嗓子，轻轻哼起来，“‘月光光，照厅堂，宝宝睡，快快长……’”调子简单质朴，却带着股让人安心的温柔，念清果然眨巴着眼睛，小嘴巴跟着动了动。
“真管用！”林晓掏出手机录音，“我得存下来，设成铃声，以后听着这歌睡觉肯定香。”她把蜂蜜水递给苏婉清，“王阿姨刚炖的，加了点柠檬片，说能开胃，你尝尝。”
苏婉清抿了一口，清甜里带着点微酸，刚放下杯子，就见王阿姨端着个托盘进来，上面摆着碗红枣小米粥，一碟蒸南瓜，还有个卧着荷包蛋的小瓷碗。“婉清醒啦？快趁热吃，”王阿姨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指着南瓜说，“这南瓜是今早刚买的蜜本南瓜，蒸了二十分钟，一戳就烂，甜得很，我特意少放了点糖，怕你觉得腻。”
“王阿姨您还记着我不爱吃太甜的，”苏婉清拿起勺子，粥里的红枣煮得软烂，轻轻一抿就化在嘴里，“这粥熬得真稠，米油都熬出来了。”
“那是，我早上五点就起来熬了，”王阿姨笑得眼睛眯成条缝，“先用小火炒米，炒到发黄再加水，这样熬出来的粥才香。对了林羽呢？我给他留了碗加了核桃的，让他补补脑子。”
“他去接张阿姨了，”林晓咬了口南瓜，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张阿姨今天带了本产后康复手册，说要教婉清姐几个恢复动作，还说要给咱念念做个生长曲线表，记录她的身高体重。”
正说着，林羽推门进来，身后跟着拎着大包的张阿姨。张阿姨刚放下东西就打开笔记本：“婉清你先吃饭，等会儿吃完了我教你凯格尔运动，对盆底肌恢复特别好。这是我整理的动作图解，你看——”她翻开手册，上面画着详细的步骤，从呼吸节奏到发力点都标得清清楚楚，“每天做三组，每组十五次，不用花太长时间，躺着坐着都能做。”
林羽把张阿姨带来的保温桶放在桌上：“张阿姨还给念念带了套婴儿抚触教程，说是从国外学的，能促进神经系统发育。”他打开桶盖，里面是套崭新的抚触油，瓶身上印着“无香精无刺激”的字样，“这油是植物提取的，就算宝宝舔到也没事。”
张阿姨推了推眼镜：“等会儿吃完早饭，我给念念做次抚触示范，你们也学学。抚触的时候要边做边跟宝宝说话，虽然她听不懂，但能感受到语气里的温柔，对亲子感情好。”
李阿姨已经缝完了袜子，正抱着念清在怀里晃：“那正好，我刚才缝袜子的时候，她就总盯着我看，肯定是想跟人说话呢。”她低头对着念清说，“是不是啊念念？等会儿让张奶奶给你按摩，舒服得很呢。”
苏婉清刚喝完粥，王阿姨就端来盘切好的猕猴桃：“吃点水果解解腻，这猕猴桃是黄心的，比绿心的甜，我用温水泡过了，不凉。”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开始念叨今天的菜单，“中午给你做清蒸鲈鱼，鱼是早上刚杀的，眼睛还亮着呢；再炒个荷兰豆，脆生生的；汤就炖鸽子汤，加了点黄芪，补气血还不上火。对了林晓，你不是说想吃番茄牛腩吗？我多炖点，给你留一大碗，牛腩选的肋条，炖得烂烂的，入口就化。”
“谢谢王阿姨！”林晓眼睛一亮，“我昨天就馋这口了，想起来就流口水。”
“馋就多吃点，”王阿姨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你现在也得好好补补，将来生宝宝才有劲儿。”
张阿姨已经把抚触油倒在手心搓热，轻轻放在念清的小肚子上：“抚触要从肚子开始，顺时针打圈，帮助消化。”她的手温温的，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你们看，她肚子有点胀，轻轻揉揉就好了。”念清果然舒服地哼唧了一声，小胳膊不再乱挥了。
林羽凑过去看得认真，手里还拿着手机录像：“张阿姨您慢点开，我录下来回头慢慢学，省得记不住步骤。”
“没事，我把步骤写下来了，”张阿姨从包里掏出张纸，“第一步揉肚子，第二步按胳膊，第三步搓腿，第四步捏脊背，每个动作做几遍都写着呢。”她边说边示范，捏到念清的脚丫时，小家伙忽然“咯咯”笑出了声，脚心的肉窝陷成了小小的坑。
“哎哟，这是痒痒了，”李阿姨凑过来看，“这小脚丫跟我家小孙子的一样，最怕痒。”她轻轻捏了捏念清的脚趾，“长大肯定能跑能跳，是个活泼的性子。”
苏婉清看着他们围着念清忙忙碌碌，忽然觉得这病房里的空气都带着甜味。阳光越升越高，透过窗户照在王阿姨刚洗好的草莓上，水珠在果皮上滚来滚去，像缀着的小水晶；落在张阿姨的手册上，字迹被晒得暖暖的；映在李阿姨的白发上，温柔得像幅画。
林晓忽然想起什么，拉着林羽往外走：“快走快走，家具城的人说今天送婴儿床过来，咱们去门口等着，别让他们把地板刮花了。”
“哎，等我拿件外套，”林羽回头对苏婉清说，“我们去去就回，有事让阿姨们叫我们。”
“知道了，”苏婉清笑着挥手，“路上慢点。”
两人刚走，王阿姨就端来盆温水，里面泡着块纱布：“婉清，我给你擦擦手，张阿姨说等会儿做康复运动前最好洗手，讲究点好。”她的动作轻轻的，连指缝都擦得干干净净，“你看这水，我特意调的温度，不凉不烫，正好。”
张阿姨则在旁边整理念清的生长曲线表：“昨天量的体重是七斤一两，比出生时长了三两，长得不错。身高是五十厘米，也在正常范围里。”她在坐标纸上点下一个小红点，“等满周了再量一次，就能看出趋势了。”
李阿姨抱着念清，正给她讲墙上的卡通画：“你看这只小熊，抱着个蜂蜜罐，跟咱们念念一样，就知道吃……”她忽然转头对苏婉清说，“婉清你不知道，刚才林羽出门前，特意跟我说‘李阿姨，念念要是哭了就给她听昨天录的歌’，这孩子，心细得很。”
苏婉清心里一暖，指尖轻轻划过藤编椅的纹路，忽然想起昨晚林羽给她盖被子的样子——他睡得很轻，她稍微动了一下，他就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把滑落的毯子重新掖好，嘴里还嘟囔着“别着凉了”，那声音带着点没睡醒的沙哑，却比任何情话都动人。
“王阿姨，”苏婉清忽然开口，“中午的鸽子汤少放点盐，林羽最近总说嗓子干。”
“哎，记下了，”王阿姨笑着应道，“我还想着给你们炖锅梨汤当下午茶，加川贝和冰糖，润嗓子。”
张阿姨推了推眼镜，补充道：“川贝性凉，婉清刚生完孩子，还是用枇杷膏吧，温和点。我包里带了自制的枇杷膏，等会儿冲点水给你们尝尝，是我用自家树上结的枇杷熬的，没加防腐剂。”
李阿姨抱着念清来回晃，忽然指着窗外：“你们看，林羽和晓晓回来了，还跟着两个搬东西的师傅。”
果然，林羽和林晓正指挥着工人把婴儿床搬进走廊，那床是粉白相间的，栏杆上雕着小小的月亮图案，跟林晓之前看的效果图一模一样。林羽正弯腰叮嘱工人：“慢点搬，别碰着门框，里面有孩子睡觉呢。”
等婴儿床组装好放在病房角落，林晓立刻扑过去摸：“这栏杆是圆角的，果然不硌手！你看这床垫，软乎乎的，跟似的！”她从包里掏出个粉色的床围，上面印着小兔子图案，“快装上快装上，这样她就不会磕着脑袋了。”
林羽拿起螺丝刀固定床围，动作虽然慢，却格外认真：“这床能用到三岁，侧面有调节扣，等她会站了就调低一档，安全。”他忽然抬头对李阿姨说，“李阿姨您看，这床底有个抽屉，能放尿不湿，您觉得方便不？”
李阿姨走过去拉开抽屉，点了点头：“方便方便，伸手就能拿到，不用弯腰，好得很。”
王阿姨端着盘切好的草莓走过来，每人递了一颗：“尝尝鲜，刚洗的，甜着呢。”她把一颗递到林羽嘴边，“你刚才搬床肯定累了，多吃点。”
林羽咬了一口，草莓的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流，林晓赶紧递过纸巾：“看你笨的，吃个草莓都能弄一身。”嘴上吐槽着，手指却已经帮他擦干净了。
张阿姨拿出卷尺量了量婴儿床到摇篮的距离：“正好两米，晚上喂奶不用走太远，合适。”她在手册上记了一笔，“等出院回星罗礁，婴儿床就放主卧旁边的小房间，我已经画好了布局图，保证通风又安静。”
念清大概是被热闹的动静吵醒了，在李阿姨怀里哼唧了两声。王阿姨立刻说：“我去温点奶，刚才吸出来的，正好够她吃一顿。”
李阿姨抱着她轻轻拍：“念念乖，阿姨抱你看新床，以后这就是你的小窝啦……”
阳光透过窗户，在新组装的婴儿床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栏杆上的月亮图案被晒得暖暖的。林羽靠在墙上看着苏婉清，苏婉清也看着他，两人眼里都带着没说出口的笑意。林晓正跟张阿姨讨论床围要不要再加层蕾丝花边，王阿姨在厨房温奶的声音轻轻传过来，李阿姨哼的老调子混着念清的咿呀声，像首永远唱不完的甜歌。
苏婉清忽然觉得，所谓的岁月静好，不过就是这样——有阳光，有亲人，有一群把你的琐事当大事的人，在晴窗暖日里，把柴米油盐过成诗，把家长里短酿成蜜，让每个平凡的瞬间，都浸着化不开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