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窒息。
这是宇智波带土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觉。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预想中琳那充满担忧的脸庞或是木叶医院熟悉的天花板,而是一片完全陌生的、令人压抑的昏暗。
“呼呼!~”
剧烈的喘息声响起。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巨大、空旷、封闭的地下空间里。
四周是粗糙冰冷的岩石墙壁,向上延伸,隐没在深邃的黑暗中,看不到顶端。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陈腐而庞大的查克拉残留,让他本能地感到心悸。
几簇散发着幽幽蓝光的怪异菌类零星地生长在岩壁上,提供了唯一的光源,将这地方映照得如同鬼蜮。
“这里是……是哪里?”
带土挣扎着想要坐起,右肩传来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惨烈的战斗、卡卡西的雷切、自己肩上的伤、还有……
最后那不对劲的偷袭!
“琳!卡卡西!”
他焦急地环顾四周,除了冰冷的岩石和诡异的幽光,空无一人。
他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醒了么,宇智波的小鬼。”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突兀地在空旷的空间中回荡。
带土猛地循声望去。
只见在远处最大的那簇发光菌类的幽蓝光芒下,一个身影静静地坐在一个巨大、扭曲、如同树根与血肉结合而成的怪异王座之上。
那人身形佝偻,穿着一件简单的深色长袍,一头杂乱的白发垂落。
最令人骇然的是,他的身体似乎与王座下方无数扭曲的白色管道和线路连接在一起,仿佛他已在这里枯坐了无尽岁月,与这地底洞穴融为一体。
尽管面容苍老布满皱纹,那双缓缓睁开的眼睛。
仅仅是与之对视,带土就感到心悸。
“你…你是谁?!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琳和卡卡西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带土强忍着恐惧和肩上的疼痛,大声质问。
他听出来了。
这就是上次那个人,而且还对他灌输了一堆莫名其妙话的那个怪老头!
宇智波斑对于带土连珠炮似的质问毫无反应,只是漠然地注视着带土,仿佛在看一只躁动的蝼蚁。
“疼痛、失去、恐惧、愤怒……这些情感如此真实,不是吗?”
斑的声音如同寒风吹过裂缝。
“你为同伴受伤,为他们担忧,因未知而恐惧。
但这些,都不过是囚禁灵魂的脆弱枷锁,是这个世界虚假的证明。”
又来了!
带土心里一阵烦躁!
“少胡说八道了!”
带土打断他,虽然声音因为伤势和环境有些发虚,但眼神却比上一次坚定得多。
“什么虚假的世界!我看你才最奇怪!琳的医疗忍术是假的吗?
卡卡西的雷切是假的吗?
水门老师温暖的笑容是假的吗?
大家在一起执行任务,一起欢笑,一起受罚,这些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这就是我的世界,虽然那个白痴卡卡西很讨厌,说我是吊车尾。
但这就是我的幸福!你凭什么说它是假的?!”
他喘了口气,死死盯着斑。
“倒是你!你把琳和卡卡西抓到哪儿去了?!快放了他们!”
斑对于带土这番“幼稚”的宣言和质问,脸上依旧古井无波,仿佛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说。
他眼睛里甚至连一丝嘲讽都懒得流露,只有彻底的、令人绝望的漠然。
“幸福的幻觉,总是格外坚韧,也……格外容易破碎。”
斑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宿命般的冰冷。
“当你亲眼见到它的底色,你会明白的。”
说完,他不再言语,甚至连眼睛都缓缓闭上,仿佛再次陷入了永恒的沉睡。
那连接在他身上的白色管道微微蠕动,将他与这个巨大幽暗的空间更紧密地融为一体,不再理会带土。
“喂!你别装死!回答我!老怪物!”
带土气得大喊,挣扎着想冲过去,但肩上的伤和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难以动弹。
喊了半天,斑如同石化了一般,再无任何回应。
带土喘着粗气,又急又怒。
他尝试调动查克拉。
“火遁,豪火球之术!”
结印完成,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然而,预想中的炽热火球并未出现,只有几点微弱的火星从他嘴边溅落,旋即熄灭在冰冷的空气中。
这个空间的岩石似乎能吸收抑或隔绝查克拉,他的忍术在这里几乎失效了!
在看刚才宇智波斑的位置,已经消失。
“怎么会这样……”
带土感到一阵无力。
就在这时,他旁边的地面突然一阵轻微的蠕动,一个白色的、芦荟叶子般的东西从地里钻了出来。
然后迅速变化,形成了一个通体雪白、身材纤细、脸上带着夸张螺旋面具的人形生物。
“呀吼~!终于醒啦!睡得好吗?有没有梦到好吃的?”
白色生物用一种极其浮夸、跳跃的语调打着招呼,手舞足蹈,看起来滑稽又诡异。
带土被吓了一跳,警惕地看着他。
“你…你又是谁?白色的怪物!你和那些袭击我们的家伙是一伙的?!”
“怪物?好伤人心啊!”
白色生物捂住胸口,做出受伤的样子。
“我是阿飞啦阿飞!是斑大人的……嗯……助手?或者说,室友?总之是来看望你的哦!”
“阿飞?”
带土皱紧眉头,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
“我不管你是谁,放我出去!我要去找我的同伴!”
“出去?外面很危险的哦!”
阿飞凑近了一点,歪着脑袋。
“而且,你的同伴……琳和卡卡西,对吧?他们对你真的很重要吗?”
“废话!当然重要!”
带土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们是同伴!是要一起成为厉害忍者的!”
“同伴啊……”
阿飞用手指点着下巴,语气变得有些玩味。
“真是令人感动的羁绊呢!~怪不得你在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喊他们的名字呢!”
带土脸一红。
“我…我说梦话了?”
“是啊是啊!”
阿飞猛地点头,手舞足蹈地模仿起来。
“‘琳!小心!’‘卡卡西!你这个混蛋!’
‘别碰他们!’……喊了好多好多遍呢!”
带土听得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对同伴的担忧。
阿飞突然把脸凑得更近,面具上唯一的孔洞对着带土,用一种极其好奇的语气问道。
“不过呐~我很好奇哦。
都是你的同伴,你为什么你喊‘卡卡西’这个名字的次数,比喊‘琳’要多,那么多遍呢?”
他夸张地拉长了语调。
“难道说……你内心深处,其实更在意那个叫卡卡西的家伙?不会吧不会吧?难道……”
“你胡说什么!”
带土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脸涨得通红。
“谁在意那个自大狂面瘫脸啊!
我那是…那是骂他!
对!骂他!我喊琳那是担心!担心你懂不懂!
而且琳是女孩子,当然要多保护一点!卡卡西那家伙皮糙肉厚又厉害,骂几句怎么了!”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了一大通,试图掩盖内心那一点点被说中的、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别扭情绪。
为什么喊卡卡西那么多?
大概是因为打架打多了,怨念太深?
一定是这样!
阿飞发出“啧啧啧”的声音,摇着手指。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哦~年轻的宇智波少年,你的心思很复杂嘛!”
“复杂你个鬼!”
带土气得想用豪火球喷他,可惜还是用不出来。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
阿飞就像个幽灵一样,时不时地从地里冒出来,用他那种烦人又跳脱的方式跟带土说话。
有时是无聊的调侃,有时是看似天真实则刁钻的问题,不断试探着带土的心理防线,反复提及“同伴”、“现实”、“虚幻”这些话题。
带土从一开始的愤怒、警惕,到后来的疲惫、麻木,但唯独对同伴的担忧和想要出去的渴望从未减弱。他反复强调着木叶的美好,说着水门班的故事,既像是在说服阿飞,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对抗这个诡异空间带来的绝望感。
终于,在一次带土因为疲惫和伤痛再次昏睡过去,并在梦中无意识地呢喃着“一定要回去…大家…”之后,阿飞再次从他身边钻了出来。
这一次,阿飞没有像往常那样吵闹。
他安静地看了带土一会儿,那张滑稽的面具似乎也收敛了笑意。
“唉……”
阿飞突然叹了口气,语气变得异常“深沉”和“感动”。
“真是……太令人震撼了!这坚定不移的同伴羁绊!这相信光明的心!
简直像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鲜明出众!深深地打动了我阿飞这颗……嗯……心!”
带土被他的动静弄醒,警惕地看着他。
“你又想干什么?”
阿飞猛地一拍手,仿佛下了什么重大决心。
“决定了!我阿飞,要帮助你!帮助你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回到你的同伴身边去!”
“什么?!”
带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地坐起,不顾肩上的疼痛。
“你说真的?!你能放我走?!”
“当然!”
阿飞叉着腰,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虽然斑大人可能会不高兴,但是!为了这份真挚的感情,我阿飞愿意冒险!你看!”
阿飞说着,指向一处原本严丝合缝的岩壁。
只见那里的岩石和泥土开始诡异的蠕动,仿佛活了过来一般,缓缓向两边分开,形成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上延伸的狭窄通道。
通道深处漆黑一片,不知道通往何处。
“沿着这条通道一直往上走,就能离开这里,回到地面了!”
阿飞指着通道说。
带土看着那条通道,心脏激动得砰砰直跳。
虽然怀疑这可能是陷阱,但对琳和卡卡西的担忧压倒了一切!
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只要能再见到他们,哪怕是陷阱他也认了!
“谢…谢谢!”
带土挣扎着站起来,踉跄着就朝通道口冲去。
“喂喂!小心点啊!”
阿飞在他身后挥着手。
“出去以后,要好好珍惜你的同伴哦~尤其是那个叫卡卡西的!”
带土此刻哪里还听得进这些,头也不回地扎进了那条黑暗的通道,用尽全身力气向上奔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琳,卡卡西,等着我!我回来了!
看着带土的身影消失在通道深处,阿飞脸上的滑稽表情慢慢消失,恢复了那种无机质的平淡。
他缓缓沉入地下。
幽暗的空间里,只剩下王座上的宇智波斑。
不知何时,那双眼睛再次睁开,冷漠地注视着通道入口,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冰冷彻骨的弧度。
“带土,你跑不掉的。”
“你是月之眼计划的执行者!~”
宇智波斑嘴巴微动,喃喃道。
戏剧的高潮,即将上演。
而懵懂的带土,正迫不及待地奔向宇智波斑为他精心准备的、绝望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