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狯岳的身体重重砸落在地之前,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入手是冰冷的、轻飘的触感,比三年前在长野山雨夜中抱住的更加脆弱。狯岳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苍白如纸的皮肤上投下脆弱的阴影,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嘴角,一丝带着诡异幽蓝光泽的鲜血,缓缓溢出,浸染了善逸沾染着血污和尘土的衣襟。颈间的深蓝勾玉黯淡无光,像一块沉寂的死物。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善逸的心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冰冷彻骨!他看着狯岳嘴角那缕幽蓝的血迹,看着他那毫无生气的脸,三年前蝶屋诊疗室里主治医师那句“生机在飞快枯竭”、“可能需要沉睡更久”的宣判,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再次在他耳边疯狂回响!
“不……不要……师兄……醒醒……求你了……”善逸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金褐色的眼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他徒劳地摇晃着怀里冰冷的人,试图唤醒那一点微弱的生机,“别睡……别再睡了……求你……”
然而,就在这巨大的悲痛和担忧笼罩所有人的时刻,狯岳那紧闭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随即,那双青色的眼瞳,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隙。眼神涣散,焦距模糊,带着深重的疲惫和刚刚从非人状态脱离的茫然。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善逸那张写满了恐惧、绝望、还有未褪尽的狂暴怒火的、沾着血污和尘土的狼狈脸庞。
“白……痴……”狯岳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声音微弱嘶哑,如同破旧的风箱,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的嘲讽,“挡……挡在我前面……很……威风?”
善逸所有的恐惧和悲伤,瞬间被这句话点燃成了滔天的怒火,他猛地抬起头,金褐色的眼瞳死死盯着狯岳那双虚弱却依旧带着讥诮的金色眼睛,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后怕而扭曲变形:“威风?!我威风?!狯岳!你他妈是不是疯了?!那种力量!那种力量是你能随便用的吗?!你忘了三年前你躺了多久?!你想再躺一辈子吗?!你想彻底变成那鬼东西的傀儡吗?!”
他几乎是咆哮着吼出来,抱着狯岳的手臂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指节泛白:“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差点就……”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巨大的恐惧再次淹没了他,让他眼眶发红。
狯岳被他吼得微微蹙眉,脸上残留的脂粉也掩盖不住那一丝因痛苦和虚弱带来的苍白。但他眼中的讥讽却更浓了,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冰冷:“关……关你屁事……咳……”他剧烈地呛咳起来,嘴角又溢出一丝幽蓝的血丝,“没有……那力量……刚才……就……死了……你……挡得住……童磨?”
“我挡不住?!我挡不住?!”善逸被彻底激怒了,理智的弦瞬间崩断!他猛地抓住狯岳胸前单薄的襦袢衣襟,将他上半身粗暴地提离自己怀抱一点,金褐色的眼瞳里燃烧着被质疑的狂怒和更深沉的恐惧,“狯岳!你看清楚!我不是三年前那个只会哭的废物了!我能保护你!我能杀鬼!我能……”
“保护?”狯岳虚弱地打断他,青色的眼瞳里是毫不掩饰的冰冷和自嘲,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善逸的心口,“你拿什么……保护?像三年前……长野……那样?还是……像刚才……那样?等着……我……再……睡三年?还是……一辈子?”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善逸的心上!了三年前长野的无力,刚才眼睁睁看着污秽触须扑向狯岳却险些救援不及的恐惧,以及狯岳再次陷入沉睡的阴影……所有最深的恐惧和挫败感被狯岳毫不留情地撕开!
“你——!!!”善逸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眼睛彻底红了,一股暴戾的冲动直冲头顶,他抓着狯岳衣襟的手猛地收紧,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另一只手甚至下意识地抬了起来,带着金色的雷光余韵,似乎就要挥下。
“善逸!住手!”宇髄天元厉喝一声,宝石红的眼瞳里带着警告。
炭治郎和伊之助也惊愕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冲突。
狯岳却毫无惧色,甚至微微扬起了下巴,露出脆弱的脖颈和那枚黯淡的勾玉,青色的眼瞳里满是冰冷的挑衅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倔强,仿佛在说:打啊!有本事就打死我!
看着狯岳那苍白脆弱却又倔强挑衅的脸,看着他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青色眼瞳,善逸高高抬起的手,终究是僵在了半空中。那凝聚的雷光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最终缓缓熄灭。巨大的无力感和更深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猛地松开抓着狯岳衣襟的手,任由狯岳无力地跌回自己怀里。
“咳……咳咳……”狯岳因为剧烈的动作再次呛咳起来,更多的幽蓝血丝从嘴角溢出。
善逸看着那刺目的蓝色血迹,看着狯岳因痛苦而微微蹙起的眉头,所有的怒火和暴戾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干净。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他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狯岳冰凉枯槁的黑发间,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对不起……”善逸的声音低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令人心碎的卑微,“师兄……对不起……我……我只是……怕……”
他再也说不下去,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怀里冰冷轻飘的身体,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热量都传递过去。
狯岳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听着那破碎的道歉,眼中冰冷的讥讽和倔强,如同冰雪消融般,一点点褪去,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疲惫和茫然。他缓缓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往善逸怀里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