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被瞪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满脸的委屈。
“爹……这……这演戏的又不是我……”
他的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一样。
画面中，中年朱棣的哭戏很快就收场了。
他的脸上再无半点悲伤，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酷的威严。
他高坐于龙椅之上，对着一个被五花大绑、按跪在地上的文臣，冷冷开口。
“方孝孺，拟旨吧。”
“写朕的登基诏书。”
那个被称为方孝孺的文臣，虽然衣衫褴褛，但脊梁却挺得笔直。
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乱臣贼子，也配称帝？”
“要我为你写诏书？痴心妄想！”
“你不过一篡位之贼罢了！”
“篡位之贼！”
这四个字，狠狠刺痛了中年朱棣。
还没等他发作，他身旁一个年轻人就猛地冲了上去，一脚踹在方孝孺的胸口。
“老东西！你敢骂我父王！”
出脚的，正是朱棣的二儿子，朱高煦。
奉天殿内，朱元璋看着画面里朱高煦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又斜着眼睛瞥了一眼朱棣。
“哼。”
他阴阳怪气地开口。
“老四，你倒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朱棣的脸垮了下来，欲哭无泪。
这也能怪我？
画面里，中年朱棣的脸色阴沉。
他盯着方孝孺，一字一句地说道。
“方孝孺，咱敬你是读书人。”
“你现在改口，还来得及。”
“否则，休怪咱心狠手辣，诛你九族！”
“诛九族”三个字一出，殿内众人无不心头一颤。
然而，方孝孺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蔑视。
“哈哈哈哈！”
“朱棣！你这点伎俩，也想吓唬我？”
“别说九族！”
“你便诛我十族，我方孝孺又有何惧！”
此言一出，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中年朱棣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恐怖的杀气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他死死地盯着方孝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
“好一个方孝孺！”
“咱今天，就成全你！”
他拿起御笔，在纸上疯狂地写下几个大字。
然后，猛地将纸摔在地上！
“来人！”
“将方孝孺门生故旧，尽数列为第十族！”
“连同其九族，一并处死！”
“灭他十族！”
灭十族！
当这三个字从中年朱棣口中说出时，奉天殿内的朱元璋、朱标、马皇后，甚至是徐达，全都僵住了。
他们被中年朱棣身上那股疯狂而残暴的气息，彻底震撼了。
画面一转。
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冰冷的屠刀，挥向了那些手无寸铁的读书人，挥向了那些无辜的妇孺。
哭喊声，求饶声，咒骂声，交织成了一曲人间地狱的悲歌。
这不是战争。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朱元璋看着画面中那个冷酷下令的儿子，嘴唇微微颤抖。
这个老四……
这个老四的手段，比他这个开国皇帝，还要狠！
“咱……咱当年杀人，杀的都是该杀的贪官污吏，乱臣贼子……”
“可他……他……”
朱元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惧。
“他比咱还狠！”
“扑通！”
朱棣再也撑不住了。
他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眼泪鼻涕流了下来。
“爹！爹啊！”
“儿臣没有！儿臣不敢啊！”
“这绝对不是我！我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
他哭得撕心裂肺，想要为自己辩解。
然而，朱元璋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
“是不是你。”
“咱的眼睛，正看着呢。”
冰冷的话语，让朱棣所有的辩解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画面中那片血色地狱，看着那个和他一模一样，却又无比陌生的自己。
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有人的心情，都复杂到了极点。
画面之中，血腥的屠戮仍在继续。
就在这片人间地狱的中央，那个下达了“灭十族”命令的中年朱棣，脸上的冷酷与疯狂却在一点点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令人心碎的悲痛。
他走到尸山血海之前，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那些逝去的生命，却又在半空中无力地垂下。
“唉……”
一声长叹，充满了无尽的哀伤与无奈。
“诸位，你们……你们这又是何苦呢？”
中年朱棣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咱本不想走到这一步的。”
“你们都是大明的栋梁，是太祖高皇帝留下的读书种子。”
“咱敬你们，爱你们，可你们……为何要逼咱！”
他的表演是如此的真挚，以至于奉天殿内，徐妙云都看得有些恍惚，下意识地想要为自己的夫君辩解几句。
可她还没开口，就被太子朱标拉住了。
朱标的眼神锐利如刀，他死死盯着画面里那个演得情真意切的四弟，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朱元璋说道。
“爹，您看。”
“老四这不是在悲伤，他这是在收买人心！”
“杀了人，还要摆出一副被迫无奈的样子，博取天下人的同情。”
“他这是在告诉所有人，他不是暴君，他杀人，是被逼的！”
旁边的魏国公徐达，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浑浊的眼睛里也闪过一抹精光。
他点了点头，沉声道。
“杀人，还要诛心。”
“先用雷霆手段震慑宵小，再用怀柔姿态安抚人心。”
“恩威并施，帝王心术。”
“燕王殿下……好手段！”
朱元璋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却变了。
从最初的震惊与愤怒，变成了一种复杂难明的审视，甚至还带上了一点点……欣赏？
“当皇帝的，心不黑，手不狠，怎么坐得稳江山！”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朱元璋的话，让跪在地上的朱棣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爹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在夸画面里那个不是东西的自己？
画面里，中年朱棣的表演还在继续。
就在此时，他麾下的大将张玉猛地站了出来，他浑身浴血，双目赤红，指着那个已经被吓傻的方孝孺，怒声咆哮。
“陛下！您何必自责！”
“罪魁祸首在此！”
张玉的声音如同炸雷，响彻整个广场。
“诸位同袍！你们都听见了！”
“是这个老匹夫！是他自己说的！要诛他十族！”
“是他用这满朝文武的性命，来要挟陛下！”
“陛下宅心仁厚，不愿多造杀孽，可这老匹夫却步步紧逼！”
“是他！是他害死了这些人！”
张玉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