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玩偶之家西边那一大片废弃区域，靠近黑森林那里。”独耳青年不耐烦地解释，“反正我们不住在精致的笼子里。”
“你说想离开，”老卡尔眯起眼睛，“为什么？利维尔给了你巨人的身体，贵族的待遇。”
“但我不是自由的，”时言低声说，这句话脱口而出，仿佛来自某个深藏的认知，“而且我觉得我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
小人们又交换了一轮眼神。拥有一头罕见的红发的女小人突然上前一步：“三天后月圆之夜，守卫会换班。西南角的排水管道能通到外面的森林。”
“安吉！”独耳青年厉声制止，“你太轻率了！”
“不，让他知道。”老卡尔抬手示意安静，目光却紧锁时言，“如果你想加入我们，明天同一时间带来利维尔书房的钥匙。”
时言心头一跳。这是考验，也是机会。
“好。”他点点头，“但你们得告诉我更多关于我以前的事。”
这个问题显然让那个老卡尔大感意外，他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时言：“你……你不记得了？”
他摇摇头，又道：“果然传言是真的，转化会抹去记忆。明天带钥匙来，也许我们能帮你找回一些。”
远处传来脚步声，时言猛地回头，看到一个园丁正朝这边走来。他赶紧合上木板缝隙，但老卡尔最后的话语仍飘进他耳中：
“记住，你从来都不只是个宠物。”
时言迅速躲进灌木丛，心跳如雷。园丁经过时狐疑地看了看四周，但没发现异常，继续哼着歌走远了。
从玫瑰园出来，他没有立刻回房，而是趁着四下无人，又悄悄摸到了那个特殊的房间。
时言蹲在围栏外，手指轻轻敲击透明墙壁。莉莉正在给一株玫瑰浇水，听到声响猛地抬头，水壶差点脱手。
“又是你！”她小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你疯了吗？白天来这里！”
“莉莉，你之前说的黑森林很危险，具体是指什么？还有野人区又是什么意思？”时言直奔主题，眼睛不断扫视四周，确保没有女仆经过。
莉莉皱起眉：“你从哪听来的这些？”
“这不重要。”时言摇摇头，“告诉我那是什么地方。”
莉莉叹了口气，却还是耐心解释：“黑森林就是庄园墙外那片望不到头的古老森林，地形复杂，有危险野兽，还有没驯化的野人。”
她忽然压低声音，脸上掠过一丝惧色：“‘野人区’就是他们活动的地方。那些人很野蛮，会攻击落单的巨人和小人，庄园守卫主要就是防这个。外面真的很危险，你要小心！”
“你真的不和我一起离开吗？”时言忍不住再次问道，“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
莉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坚定地摇头：“我说过了，不。但如果你真的能回到小人国的话，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
“我有个妹妹，”莉莉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在丁香巷27号的玩具店。如果你见到她，能不能告诉她我很平安？”
时言心头一软。他从未听莉莉提起过家人。“她叫什么？”
“莉娅。”莉莉的眼中泛起水光，“告诉她……告诉她玫瑰花开了。”
时言点点头，正想再问些细节，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他和莉莉同时绷直了身体。
“快走！”莉莉急促地说，迅速退后几步，假装在修剪枝叶。
时言闪身躲到门后面，看着一名女仆走进来给玩偶之家的小人们送晚餐。他等女仆离开后，才悄悄溜出房间。
走廊里已经点起了灯，昏黄的光线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转过一个拐角，时言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书房区域。
两盏壁灯照亮了厚重的橡木门，门前站着两名守卫，腰间配着短剑。
“主人，”其中一名守卫看到他，微微颔首，“这里不能进入。”
时言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我只是散步。他的书房一直锁着吗？”
“是的。”守卫回答得滴水不漏，“没有利维尔主人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
时言假装打了个哈欠：“好吧，我就是好奇里面有什么宝贝。”
两名守卫交换了一个眼神，但没接话。时言知道再问下去会引起怀疑，便耸耸肩转身离开。
傍晚时分，利维尔回来了。
时言听到动静，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紧张，脸上挤出一个尽可能显得甜美的笑容，小跑着迎到了门口。
利维尔刚踏进大门，就看到时言站在玄关，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声音也比平时软糯了几分：“你回来啦！”
利维尔脚步一顿，银灰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审视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异常“热情”的小家伙。他几乎瞬间就察觉到这笑容背后的不自然和某种目的性。
但看着那张带着刻意讨好却依旧难掩清俊的脸蛋，利维尔心底那点被算计的不悦奇异地被一种更强烈的、被取悦的感觉压了过去。
明知道这小东西在打鬼主意，但这副主动凑上来、笑得甜兮兮的模样，确实让他很受用。
他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伸手揉了揉时言的头发，动作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随意和亲昵：“嗯。今天这么乖？”
时言笑嘻嘻地把话题岔开，全程表现得乖巧温顺。
直到晚上，见利维尔还在书房忙碌，他推门走了进去，轻声说：“已经很晚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利维尔抬头看他，嘴角勾了勾，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拉着他往外走。
路过门口时，利维尔随手拿起钥匙，“咔嗒”一声锁上了门。时言的目光落在那串钥匙上，眼睛悄悄亮了一下。
利维尔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看过去，却见时言正垂着眼，一副走神发呆的模样。
他低笑一声，没多说什么，只牵着人，把他带回了房间。
卧室宽敞而温暖，壁炉里的火已经调小，只留下几块发红的炭。时言站在床边，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今晚他可能要在这里过夜。
利维尔率先上去，他抬眼看向时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时言犹豫了一秒，还是爬上了床，小心翼翼地躺在边缘位置。利维尔轻笑一声，突然伸手将他拉近，直到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躲什么？”利维尔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不是你自己跟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