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外，清冷的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
安宁郡主围着苏妙妙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完全无视了旁边的秦王殿下。
“苏妙妙，你可真是我的神！” 安宁郡主兴奋地挥舞着小拳头，“还有你那个面膜，真有那么神奇？连容嬷嬷那张老树皮脸都能救回来？”
“基本操作，常规发挥。” 苏妙妙摆出一副“姐就是传说”的表情，清了清嗓子，“安宁啊，看在你我如此投缘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女人变美，投资护肤品，那是最划算的买卖。你想想，一件衣服、一套首饰，只能让你风光一时，但一张水灵灵的脸蛋，那可是能让你横着走一辈子的资本！”
安宁郡主听得连连点头，看苏妙妙的眼神里，崇拜之情简直要溢出来了。
“妙妙你说得对！那我以后就跟你混了！你那个面膜，还有火锅，什么时候教我？我把我私库里的宝贝都搬来给你当学费！”
“好说好说，等我选个良辰吉日，开个‘京城第一届美妆美食培训班’，第一个通知你。” 苏妙妙拍了拍她的肩膀，俨然已经把自己代入到了商业女王的角色里。
一旁的墨渊，看着自己王妃三言两语就收服了京城最受宠的郡主，还规划起了“培训班”这种闻所未闻的东西，眸中划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他上前一步，很自然地将苏妙妙拉到自己身边，对着安宁郡主微微颔首：“郡主，夜深了。”
言下之意，你可以退下了，别耽误本王和王妃回家。
安宁郡主吐了吐舌头，识趣地说道：“啊，对对对，夜深了。那妙妙，我明天再去王府找你玩！”
说完，她便一溜烟地跑向自家的马车。
“总算走了，跟个小麻雀一样。” 苏妙妙伸了个懒腰，转身就往自家马车的方向走。
然而，她刚走两步，一队提着宫灯的太监就从宫门内快步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大太监，李德全。
李德全走到二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
“王爷，王妃，请留步。”
苏妙妙心里“咯噔”一下。
这大半夜的，皇帝身边的红人亲自出马，准没好事！
“李总管有何事？” 墨渊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李德全躬着身子，笑意却不达眼底：“皇上有旨，宣秦王妃……单独去御书房觐见。”
他特意在“单独”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深夜，单独传召一位王妃去御书房，这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合规矩。
苏妙妙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自己身边的气压骤然降低，墨渊那张本就冷峻的脸，此刻更是覆上了一层寒霜。
“皇上深夜召见臣的王妃，所为何事？” 他冷冷地问道，言语中的不悦毫不掩饰。
“这……奴才只是奉命传旨，圣意如何，奴才不敢妄加揣测。” 李德全低着头，姿态摆得极低。
“本王与王妃一同前往。”
“王爷，这……皇上特意吩咐了，只宣王妃一人。” 李德全搬出了皇上。
苏妙妙拉了拉墨渊的袖子，小声说：“没事，他还能吃了我不成？我去就我去，正好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墨渊却握紧了她的手，根本不理会苏妙妙，只是盯着李德全，一字一句地说道：“本王再说一遍，本王，陪她去。”
那股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瞬间迸发出来。
李德全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腿肚子都开始打颤。
“这……奴才……奴才这就去回禀……”
“不必了。” 墨渊牵起苏妙妙，径直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带路。”
李德全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只能提着灯，哆哆嗦嗦地在前面引路。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皇帝墨曜正坐在书案后批阅奏折。
他听到脚步声，并未抬头，只是那握着朱笔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
“臣（臣妇）参见皇上。”
墨曜这才缓缓抬起头，当他看到墨渊也站在殿中时，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不悦。
“皇叔，朕只宣了秦王妃，你为何也跟来了？”
“夜深宫寒，臣不放心王妃一人独行。” 墨渊的回答滴水不漏。
墨曜冷哼一声，目光越过墨渊，如利箭般射向苏妙妙：“秦王妃，你好大的胆子！今日在暖心阁，戏弄君上；在长乐宫，惊吓太后。你可知罪？”
熟悉的开场白，熟悉的配方。
苏妙妙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露出一副受宠若惊又万分不解的表情。
“皇上，您这话可真是冤枉死我了！” 她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无辜，“我怎么敢戏弄您呢？那火锅，是我费尽心思捣鼓出来的新鲜吃食，我觉得好吃，第一个就想献给您尝尝。这叫什么？这叫‘忠君爱国’！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领导！这觉悟，难道不值得表扬吗？”
“你……” 墨曜被她这套歪理邪说噎了一下。
“至于惊吓太后嘛……” 苏妙妙一脸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个我承认，是我不对。主要是我这个‘面膜’的效果太震撼了，我想给太后一个惊喜，没想到变成了惊吓。这属于什么呢？这属于‘工作失误’，是我想得不周到。但是皇上您想啊，我的出发点是好的呀！我是想让咱们大夏朝最尊贵的女人——太后娘娘，变得更年轻，更漂亮！这难道不是作为晚辈应尽的孝心吗？”
墨曜被她这番骚操作弄得一愣一愣的。
他准备好的一肚子问责的话，竟然一句都用不上了。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换个切入点。
“哼，巧言令色！” 他将一本奏折扔在桌上，“那你殴打朝廷命官之子，又作何解释？卫爱卿的儿子，至今还躺在床上，人事不省！”
“报告皇上，这事我更有话说了！” 苏妙妙立刻接话，“这不叫殴打，这叫‘危机公关’！”
“危机……公关？” 墨曜的眉头皱了起来，又是一个他听不懂的词。
“对啊！” 苏妙妙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您想啊，我，苏妙妙，现在是什么身份？是您亲封的秦王妃，是皇家的脸面之一，对吧？我走在大街上，代表的就不是我自己，是秦王府，是整个皇家！那个卫鹏，当着全东市老百姓的面，让我滚，还要掌我的嘴。他打的不是我苏妙妙的脸，他打的是您，是皇家的脸！”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激昂起来：“面对这种公然损害皇家形象的恶劣行为，我们能怎么办？当然是第一时间雷霆出击，控制事态，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我家王爷当机立断，惩治恶少，这不仅是维护了我的尊严，更是扞卫了皇家的威严！这叫‘杀鸡儆猴’，是向全京城的人宣告：皇家的脸面，神圣不可侵犯！您说，我们这事办得，是不是又快又好，充满了大局观？”
墨曜的嘴巴张了张，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他身后的李德全，已经听得目瞪口呆，心里对这位秦王妃的敬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
墨渊站在苏妙妙身侧，看着她一个人就将皇帝说得哑口无言，觉得非常骄傲。
他适时地补上了一刀：“皇上，王妃所言，不无道理。皇家的威严，不容挑衅。”
墨曜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跳了。
他只好再次转换话题：“听闻，卫鹏身边的一个家丁，身手不凡，手腕上还有一个诡异的刺青？”
苏妙妙眨了眨眼：“刺青？有吗？王爷，你看到了吗？”
她巧妙地将问题抛给了墨渊。
墨渊神色不变，淡淡道：“确有此事。是一个黑色的蝎子图案。据臣所知，此图案与前朝一个名为‘赤蝎’的暗杀组织有关。这些人，近来似乎在京中活动频繁。”
他直接将“神秘组织”和“前朝余孽”的牌，摆在了明面上。
他要看看，皇帝对这件事，到底知道多少，又是什么态度。
“赤蝎……” 墨曜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这不再是家长里短的争风吃醋，而是事关江山社稷的国之大事。
“此事，朕知道了。” 他沉吟片刻，看向墨渊，“皇叔劳苦功高，还需多为国家分忧。这件事，就交由皇叔去查办吧。”
他这是在放权，也是在甩锅。
查到了，是秦王的功劳，但若是查的过程中，牵连甚广，捅出了天大的娄子，那也是秦王一手操办，他这个皇帝可以随时置身事外。
“臣，遵旨。” 墨渊平静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苏妙妙在一旁听着他们你来我往的机锋，心里明白，这才是今天这场“深夜会谈”的真正目的。
火锅也好，面膜也罢，都只是皇帝用来发难的引子。
他的最终目的，还是试探和制衡墨渊。
看着气氛差不多了，苏妙妙决定给这场紧张的会议，来一个完美的收尾。
“哎呀！” 她忽然一拍手，满脸笑容地说道，“皇上，您跟王爷聊国家大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听不懂。不过我刚才在长乐宫，倒是从太后那里学到了一个养生小妙招，说是晚上用热水泡泡脚，有助于安神好眠，对龙体大有裨益！您日理万机，可千万要注意身体啊！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
墨曜看着她那张真诚中带着点傻气的笑脸，心头那股因为权谋算计而升起的烦躁，竟然莫名地消散了些许。
这个女人……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异类。
她仿佛天生就有一种能力，能将所有严肃、紧张、危险的局面，用一种荒诞又搞笑的方式，给搅得面目全非。
“行了。” 他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朕乏了，你们退下吧。”
“臣（臣妇）告退！”
苏妙妙行了个不怎么标准的礼，然后被墨渊牵着，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御书房。
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墨曜久久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他才低声问身后的李德全：“德全，你说……这个秦王妃，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李德全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回答：“奴才愚钝，看不透。但奴才觉得，有王妃在，王爷……似乎变得更像一个‘人’了。”
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战神，而是有了一个会让他动怒、会让他回护的凡人。
墨曜靠在龙椅上，闭上了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王府的马车上，苏妙妙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得意地晃着腿。
“怎么样？我厉害吧！舌战天子，全身而退！奥斯卡都欠我一个小金人！”
墨渊看着她那副小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的样子，伸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嗯，厉害。”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后怕，“但是，以后不许再这样冒险。”
“这怎么能叫冒险呢？这叫极限拉扯，高端操作！” 苏妙妙不服气地反驳。
墨渊没有跟她争辩，低声道：“苏妙妙，皇宫不是游乐场。今天，是我在。”
苏妙妙突然伸手抱住墨渊，窝在他怀里，“我知道了。” 她闷闷地回答，“下次……下次我一定带着你一起。”
墨渊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回搂着苏妙妙，发出一声低低的轻笑。
“皇帝已经开始怀疑了。” 他忽然说道，“赤蝎组织，比我们想象的，要藏得更深。他们不仅在朝中安插了人，甚至可能……与侯府的旧案，也有关联。”
苏妙妙的心，微微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