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影边看书边喝茶,没多久,桌上就堆起厚厚一摞抄好的纸。蓝忘机正欲开口,时影已走到他身边,拿起他的笔一挥而就,又施法让字迹变得与他如出一辙,纸张上瞬间布满工整的文字。“藏书阁设了结界,”时影笑道,“我们出去玩吧,这些很快就抄完了。”不等蓝忘机反应,他一手拉着蓝忘机,一手抱起魏无羡,转瞬便消失在藏书阁。
落地时,山下正停着魏烟的马车。时影把魏无羡安顿进车厢,对蓝忘机道:“忘机,上来。”蓝忘机疑惑上车,眼前竟出现一间宽敞的客厅,不禁问:“你们要去哪里?”
魏烟正整理着珠宝箱,递给时影一张符篆:“去江家送礼,缺两个搬东西的帮手,就让小影把你们带来了。”蓝忘机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马车虽快却平稳无颠簸,魏无羡在小榻上睡得正香。
时影将符篆打入魏无羡体内,他的面容顿时变得平平无奇。“失礼了。”时影说着,又将同款符篆用到蓝忘机身上,连避尘和随便的形态也略作调整。
魏无羡在梦中听到动静,醒来发现身处陌生房间,见魏烟和时影正与一个“陌生人”封箱子,困惑道:“我怎么在这?蓝湛呢?”
“我们去云梦玩,顺道拜访江宗主,就把你带来了。”时影答道。
“云梦?”魏无羡推开门,见无人驾驶的马车正疾驰,熟悉的景致已近在眼前,惊问,“我睡了多久?”
“不足一个时辰。”
魏无羡咋舌——一个时辰就从蓝氏到了云梦边界,这速度也太惊人了!
马车在云梦泽停下,魏烟取出一叶小舟放入水中。蓝忘机和时影搬着金银珠宝上船,魏无羡放下最后一箱,好奇道:“这是什么?这么沉?”
“给江家的谢礼。”魏烟说。
“什么谢礼?”
“谢他们养育你七年,”魏烟抬眼看向他,“我和小影理应上门道谢。”
魏无羡想起昨晚蓝忘机醉酒说的话,心头一哽——他们,难道真的是自己的亲人?
魏无羡无意间瞥见湖中的倒影,顿时愣住——那是谁?他趴在船边,盯着水里那张陌生的脸,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水中的人影也同步做出相同的动作。
时影蹲到他身边,轻声道:“你们还在听学,若是让人知道擅自离开蓝氏,怕是不妥,所以用了易容符。一会到了江氏,少说话,知道吗,阿羡?”
魏无羡愣愣点头,目光转向一旁的“陌生人”——那人是也易容了,还是……
魏烟取出几个小纸人,在魏无羡的注视下贴在木头人上,转瞬之间,木头人竟变成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傀儡。他震惊地走过去,上下打量着傀儡,好奇问道:“这是什么法术?”
“控灵术和傀儡术,”魏烟笑问,“想学吗?我教你。”
“好啊!这个好玩!”魏无羡兴奋点头。
船在云梦码头靠岸,魏烟和时影走在前面,蓝忘机与魏无羡抬着一个箱子跟上,几个傀儡则抬着其余箱子,浩浩荡荡朝着莲花坞而去。
到了莲花坞大门前,时影上前一步,朗声道:“魏氏时影,前来拜访云梦江氏!”他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云梦。
江家弟子开门,看到时影的脸,惊讶道:“大师兄,你怎么回来了?”
“在下魏氏时影,”时影纠正道,“前来拜会江宗主。”
这时,虞紫鸢与江枫眠从里面走出,弟子连忙将拜帖递上。江枫眠展开一看,上面写着“魏氏时影”,他疑惑地看向虞紫鸢——从未听过这号人物。
“魏婴,你怎么又乱跑!没有一点规矩!”虞紫鸢本想斥责,却被时影接下来的动作打断。
时影抬手轻拍,身后的傀儡立刻打开箱子,里面的黄金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围观的百姓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黄金?
“我在海外闭关,听闻魏氏子孙被江家收养,待若亲子,”时影看向江枫眠,语气郑重,“今日特来感谢江氏收养之恩,这点心意,不成敬意。”
江枫眠脸色有些难看,眉头紧蹙地扫了眼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沉声道:“我与长泽是兄弟,收养他的遗孤,不过是不忍故人之子流落在外,当不得如此重谢。”
“我魏氏一族,有恩必报,”时影语气不变,“这里是黄金十万两。”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江枫眠无奈道:“几位,里面说话吧。”
时影和魏烟率先走进莲花坞,其他人跟着将箱子抬进院子。虞紫鸢望着院子里十几个沉甸甸的箱子,满心疑惑——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到了会客厅,时影与魏烟坐下,身后的傀儡侍立两侧。江枫眠开门见山:“时公子今日前来,想必不止为了道谢吧?”
时影颔首:“一来是谢江家收养之恩,二来,是想带魏婴回魏氏。他父母离世多年,也该回去祭拜一番了。”
魏无羡听到“带回”二字,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江枫眠看向时影,沉声问道:“祭拜双亲是应当的,不过……时公子这意思,是想带阿羡离开江氏?”
“正是。”时影语气笃定。
“好大的口气!”虞紫鸢怒斥,“你以为换个身份,我就认不出你了?想离开江家,妄想!”
“世家子弟脱了家袍便可离开,”魏烟淡淡开口,“江氏抚养他七年,十万黄金还不够谢礼吗?”
“你是什么东西?”虞紫鸢瞪向她,“哪个犄角旮旯的下贱家族,也敢来我江氏撒野!”
“江夫人慎言。”时影眼神一冷,“我来时打听了,阿羡在江氏的处境可不算好。你既不喜欢他,何必强留?”
“放肆!我云梦江氏的事,轮得到你指手画脚?”虞紫鸢怒不可遏。
江枫眠连忙打圆场,却被时影打断:“云梦谣传魏无羡是你的私生子,说你对藏色爱而不得。这话在云梦传了这么多年,江宗主是没听到,还是听而不闻?”
江枫眠脸色骤变:“时公子慎言!”他拽着虞紫鸢退到会客厅外,低声道:“快给阿澄和阿离传讯,看看阿羡是不是还在云深不知处!”
虞紫鸢会意离去,江枫眠回到厅中,强装镇定地让人上茶:“想必是二位误会了,云梦崇尚天性自然,那些不过是旁人戏语。”
“拿逝者造谣可不是率性,是无德。”时影眸光清冽如古井,“江宗主见好就收吧,别等我把里子面子都踩在地上,到时候云梦江氏能不能保住五大世家的位置,可就难说了。”
“你这哪是道谢,分明是寻仇!”江枫眠怒道。
这时虞紫鸢回来,给他使了个眼色——阿羡还在云深不知处。江枫眠心头一安,腰杆也硬了:“魏烟姑娘说恩情两销?不可能。阿羡是我用心培养的大弟子,岂容你们说带就带?”
“一个大弟子而已,”魏烟瞥了眼院中的黄金,“这些钱够你培养十个了,何必执着他一人?”
魏无羡听着江枫眠句句维护,心里一阵发热。江枫眠却话锋一转:“他是我兄弟的孩子,我断不能让他认祖归宗。”
“你为他好,反倒拦着他认祖归宗?”时影脸色沉了下来。
江枫眠突然冷笑,开启云梦禁制:“他是我为阿澄培养的死侍,我怎么会让多年心血白费?你说对吗?”
魏烟看向他,语气冰冷:“你杀了他父母,把他困在夷陵五年,到现在还没泄那口怨气?”
“你们果然什么都知道。”江枫眠让人关上房门,“打着谢恩的旗号处处质问,你们还是太年轻了。”
魏无羡想开口,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连声音都发不出。
“你嫉妒魏长泽,恨他离开江家,”时影笑意不达眼底,“他为你做了多少,你这般行事,与畜生何异!”
“那又如何?”江枫眠面目狰狞,“不能为我所用,就没必要存在!”
他话音刚落,杀阵骤然开启。时影长袖一挥,带着魏烟、蓝忘机和动弹不得的魏无羡瞬间消失。
江枫眠看着空荡荡的会客厅,脸色铁青——不仅人没了,连院子里的黄金箱子也一并消失了。
江枫眠对虞紫鸢道:“我去云深不知处一趟,这两人说不定会寻去那里!”他万万没想到竟有人能无视云梦禁制,悔得肠子都青了——早该动手的,对方消失得毫无预兆,实在大意。
江枫眠急匆匆赶往云深不知处时,时影已将魏无羡和蓝忘机带回藏书阁。魏无羡双眼通红,看着恢复本来面目的蓝忘机,背过身擦掉眼泪,声音发颤:“我的父母……真的都是……”
“谁说的都不算,”魏烟打断他,“你要自己去查。”
魏无羡点头:“我一定会查清楚。”
“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魏烟提醒道,“江枫眠心机深沉,绝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有所动作。”
蓝忘机看着魏无羡失魂落魄的样子,握着避尘的手紧了紧,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藏书阁的门被拍得砰砰响,江厌离的声音传来:“阿羡!”她心里不安,正想传讯给虞紫鸢,门突然开了。
魏无羡强装镇定,脸上带着刚睡醒的倦意:“师姐,你怎么来了?”
江厌离余光瞥见蓝忘机在抄书,地上堆着抄满字的纸,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阿羡果然一直在云深不知处。“蓝二公子。”她颔首行礼,见蓝忘机点头回应,才转向魏无羡,“阿澄说你们偷喝酒被罚了,这里不比云梦,规矩严,你要乖些。”
“我知道,”魏无羡苦着脸,“抄得手都抽筋了,下次一定注意。”
江厌离哪听不出他话里的“下次不被发现”,无奈摇摇头,见他一切如常,便放心离开了。
江枫眠途中收到女儿的消息,悬着的心稍定,暗自盘算起来。
藏书阁的门一关,魏无羡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背靠着门眼神放空。蓝忘机放下笔,走到他身边:“魏婴……”
“蓝湛,我没事,”魏无羡喃喃道,“就是觉得像做梦。”
时影嘴角微挑:“那就当一场梦,醒了就好了。”他结印抬手,一道白光扩散开来,藏书阁里的三人仿佛仍在抄书,浑然未觉异样。
另一边,魏烟独自上了岐山,暗夜剑出鞘,她如入无人之境。温若寒刚收到温情的传讯——碧灵湖水祟异化,看来阴铁就在云深不知处。他正欲下令让温晁、薛洋行动,炎阳殿的大门突然被推开,魏烟持剑而立。
“放肆!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温晁怒斥。
魏烟无视他,目光落在阵法中的阴铁上,广袖一收,便将阴铁收入暗夜剑中。温若寒飞身一掌袭来,却未及碰到她,就被弦杀术击中腹部,踉跄倒地。
“蓝家人?敢闯我岐山温氏!”温若寒捂着伤口怒喝。
魏烟反手抓住要偷跑的薛洋,一脚将温晁踢翻:“温氏用活人炼傀儡,倒行逆施,我自然是来惩奸除恶的。”
温若寒暗中凝聚灵力,魏烟却先一步破了岐山阵法,用符篆封住他的修为。她看向薛洋:“把阴铁交出来。”
薛洋嬉皮笑脸:“阴铁不是刚被你拿走了?”
“薛家后人,别装了。”魏烟拖过一把椅子坐下,“交出来。”
薛洋眼神阴鸷地盯着她,仿佛在看死人。魏烟取出阵盘,原地布下问心阵,将薛洋丢了进去。温晁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什么时候修真界出了这么号人物?
阵法中,薛洋的神识画面一一浮现:幼时流浪、被骗、断指之痛,还有被父亲封印在袖中乾坤的阴铁。魏烟找到阴铁的位置,走进阵中拎起薛洋,破开他袖中乾坤的禁制,取出阴铁:“你看,这不是白白受罪?早拿出来多好。”
薛洋想到阵中经历的幻境,阴狠地盯着魏烟:“今日你不杀我,来日我必取你性命!”
“嗯,”魏烟漫不经心地点头,“放心,我不杀人。等着你来找我。”
她收起阴铁,转头看向地上的温若寒,取出一枚阵盘。温晁见状大喊:“你要干什么?住手!”
魏烟轻笑一声,没理会他,抬手将阵盘打入温若寒体内。原本因修炼阴铁受损的经脉竟在快速修复,怨气被阵盘转化为灵力,源源不断反哺身体。温若寒瞪大眼睛,感受着体内久违的顺畅灵力,不可置信地看向魏烟,挣扎着坐起身运功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