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仁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气得手指头直哆嗦:
“你……你瞎说什么!哪来的野小子,懂不懂规矩?保安!保安呢!快把他给我赶出去!”
他一边指着林默,一边扯着嗓子喊,声音又尖又细。
两个保安闻声立刻围了过来。
秦雪的脸色变了,刚要说话。
一直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切的江晚秋却轻轻地抬了抬手。
她今天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改良旗袍,外面套着一件薄羊绒开衫,整个人气质清冷又优雅。
她这一抬手,动作虽然不大,可那两个保安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立刻停住了脚步,目光疑惑地看向她。
江晚秋没看保安,而是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展柜前,目光平静地看着林默,声音清脆悦耳:
“林先生,你说这是赝品?可有什么证据?我们江氏拍卖行一向以诚信为本,要是真有赝品混进来,肯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她的话不快不慢,既给了林默说话的机会,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简直是天衣无缝。
林默凝视着江晚秋那如深潭般沉静的眼眸,心中因赵怀仁而燃起的怒火,竟莫名地平息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指着那罐子说道:
“证据?你让他摸摸自己的良心就知道了!不过,我说,这也简单。”
他的目光转向展柜,
“你敢不敢打开玻璃罩子,让我摸一下?”
赵怀仁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大胆!这可是价值连城的重器,岂是你这种来历不明的人想摸就能摸的?要是碰坏了……”
“碰坏了我赔!”
林默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
“赔不起,我林默就给你江家打一辈子工还债!怎么样,江小姐?”
他看向江晚秋,带着山村少年特有的执拗和光棍劲儿。
江晚秋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光芒。她沉思片刻,红唇轻启:
“好。开锁。”
“江总!这……”
赵怀仁急得直跺脚。
“开锁。”
江晚秋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经理赶紧上前,用特制的钥匙打开了恒温恒湿展柜的玻璃罩。一股更浓烈的、带着陈旧泥土和某种说不出的阴郁气息的味道,若有若无地飘散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默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将右手伸了进去,指尖轻轻触碰着冰凉的青花瓷罐壁。
就在指尖接触釉面的那一瞬间!
轰——!
林默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把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
眼前的景象不再是金碧辉煌的拍卖行,而是瞬间被一片无边无际的、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所吞噬!
刺骨的寒冷顺着指尖疯狂地涌入,直冲向脑门,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冻结得颤抖起来。
【警告!宿主接触高浓度怨念聚合体!阴煞侵体!业力反噬触发!业火值+5!当前业火值:7\/500!】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炸响,伴随着左眼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
仿佛有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了眼球,在里面疯狂搅动!
视野瞬间被一片血红覆盖,半边脸都抽搐起来。
林默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站稳,全靠左手死死撑住了展柜边缘才没倒下。
“林默!”
秦雪惊呼出声,想上前。
角落里的云无心,抱着手臂的手指微微收紧,帽檐下的目光锐利如鹰。
江晚秋的秀眉也微微皱起。
“莫……莫挨我!”
林默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他强忍着左眼那撕裂般的剧痛和业火焚烧灵魂的灼热感,阴阳眼在剧痛和血红中,被强行催发到了极致!
黑暗的视野开始扭曲变化,一个模糊而扭曲的影像强行钻进了他的脑海:
那是一个光线昏暗的土窑。
炉火熊熊燃烧,热浪让空气都变得扭曲。一个穿着破烂古代短褂、瘦骨嶙峋的老匠人,满脸的皱纹深得像刀刻一样,汗水和窑灰混在一起,在他脸上流淌出一道道沟壑。
他那枯槁的双手正紧紧地、用尽全力地按压着旋转的陶车,陶车上,正是眼前这只青花大罐的胚胎!
老匠人的眼神浑浊,充满了绝望和深深的痛苦。
他的嘴唇颤抖着,没有发出声音,但在林默的“耳朵”里,却清晰地响起了一声凄厉到极点、饱含着无尽怨毒和哀求的嘶吼,仿佛要在他的灵魂深处炸裂开来:
“救救我的女儿!救救我的小囡囡!他们抓走了她!他们用我囡囡的命逼我……逼我造这个邪罐子啊!罐子完成的那一天……就是我囡囡……魂飞魄散的时候!该死的畜生!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
这怨毒的嘶吼犹如亿万根钢针,狠狠地扎进林默的识海!
伴随着这声音,还有一幅更加破碎、更加让人胆战心惊的画面碎片闪过:
一个穿着粗布花袄、梳着羊角辫、大概七八岁、眼睛又大又亮的小女孩,被两个面目模糊、穿着黑衣的壮汉,粗暴地拖向一个燃烧着诡异绿色火焰的深坑!
小女孩满脸惊恐,嘴巴张得大大的,像是在哭喊,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呃啊——!”
林默实在憋不住了,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触电般猛地把手缩了回来,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脸色惨白得跟纸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湿透了。
左眼的剧痛和业火焚烧的感觉还在持续,视野里的血红也没有完全褪去。
“林先生!”
江晚秋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里不自觉地带着一丝关切。
“假的!”
林默喘着粗气,抬起头,左眼因为剧痛和充血布满了血丝,看起来特别吓人。
他指着那在灯光下依然显得精美无比的青花大罐,声音嘶哑但却非常坚定,在整个安静的展厅里回荡着:
“这罐子,就是个‘鬼罐’!是用人命填出来的邪器!它根本不是什么明代官窑!是新的!是现代人仿的!仿它的人,心肠都是黑的!他们抓了一个老匠人的女儿,用那女娃儿的命逼着他,在极度的怨气和绝望中烧出了这个罐子!这罐子里面,困着那老匠人死不瞑目的怨魂!他在哭!他在喊!他在求别人救他那个……可能早就被害死了的女娃儿!”
这番话就像一声惊雷,在展厅里炸响,整个展厅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默,又看看那精美的大罐,再看看面如死灰、摇摇欲坠的赵怀仁。
一股寒意,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从每个人的脚底板一直冲到了天灵盖。
“胡说!你这是胡言乱语!疯子!他就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