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欣从林强的甜吻中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薄窗帘洒在床上。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林强正往背包里塞笔记本和资料，脖子上还挂着那条她亲手织的灰色围巾。
这么早？舒欣揉了揉眼睛，声音里带着睡意。
跟我同学曹剑约好了，他们公司今天加班，我过去一趟。林强系好鞋带，俯身在她唇上轻啄一下，中午可能回不来，冰箱里有昨天剩的饺子。
舒欣撑着身子坐起来，毛衣领口滑落，露出锁骨上淡淡的红痕。她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光着脚跳下床，从抽屉里取出个塑料袋，把这个带给曹剑，我妈做的腊肠。
林强接过袋子，腊肠的熏香立刻溢满房间。他笑着捏了捏舒欣的脸：未来的老板娘真会做人情。
少贫嘴！舒欣红着脸推他，记得问清楚mp3的供货价，还有——
知道知道，保修政策和退换货流程。林强模仿着她的语气，在舒欣的枕头攻击中大笑着逃出房门。
......
宝安石岩应人石工业区比松岗更偏远。林强转了两次公交，最后一段路不得不搭摩的。寒风刮得脸生疼，他裹紧围巾，想起去年第一次来这时还是大夏天，也是找了半天才找到，还热得满头大汗，转眼已经去过去半年多了。
彪科电子的招牌已经褪色，但门口停着的几辆货车显示生意不错。曹剑穿着沾满松香的工装等在门口，看到林强就咧嘴笑了：强哥！他看上去比上次见面时又胖了一圈，但眼睛里还是那股机灵劲。
车间里弥漫着焊锡的味道，流水线上的女工们正麻利地组装mp3。林强注意到新款机型外壳变成了磨砂质感，比去年的光滑塑料高级不少。
这是最新方案，珠海炬力AtJ2085主控。曹剑从展示柜取出样机，液晶屏比上一代大了三分之一，支持多种音频格式播放，还支持歌词显示。
林强接过机器，沉甸甸的很有质感。他按下播放键，屏幕立刻跳出歌单滚动的画面——居然是周杰伦《七里香》的歌词。
零售价多少？
华强北拿货价498，量大可谈。曹剑压低声音，你要的话，老同学价450。他眨眨眼，上次那批mp3，你在厂里卖得不错吧？
去年他在厂里卖了几十台，后来因为项目比较忙就没怎么关注。林强如实说道：这次不是在我厂里卖，是我老家同学要。他在县城开网吧，有一些固定客源。
曹剑眼睛一亮：县城？那更好！他拉着林强来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个清单，你看这个——
清单上列着各种乡镇特供版：简化包装、延长保修、附赠USb充电线。最让林强惊讶的是价格——比标准版低了近100元。
这些是......
阉割版啦！曹剑大笑，主控用AtJ2075，外壳用b级料，但功能一样。他神秘兮兮地凑近，其实芯片都是同一批，就是刷不同固件。县城又没人拆机验货。
林强皱起眉头。刘志伟虽然爱占小便宜，但做生意最讲信誉，这种以次充好的货......
放心！曹剑仿佛看穿他的顾虑，质量绝对过关，就是款式比较普通。我们给好多县城代理供货，从没出过大问题。他翻开账本，上个月光湖南一个县就出了500台。
正说着，车间突然骚动起来。一个穿皮衣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小弟闯进来，操着浓重的潮汕口音：阿剑，你们老板呢？上个月的尾款该结了吧？
曹剑脸色一变，赶紧迎上去：黄总，我们老板今天没上班，周一一定......
周一？皮衣男一脚踢翻垃圾桶，上次也说周一！他目光扫到林强，突然眯起眼睛，这位老板面生啊？
林强下意识后退半步。曹剑连忙挡在中间：这是我朋友，来谈生意的！他转向林强，声音发颤，强哥，要不你先......
走出彪科电子大门时，林强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他没想到曹剑的公司资金链这么紧张，更没想到会碰上追债的。摩的司机好奇地打量他：老板，还走不走？
去......林强本想直接回松岗，但想起舒欣交代要问清楚保修政策，又看了看手里曹剑匆忙塞给他的样机，咬了咬牙，去华强北！
他得亲自验证这些乡镇特供版的质量。
......
华强北的喧嚣扑面而来。林强挤过熙攘的人群，来到上次周智勇带他们去过的老马电子。柜台前，老马正用放大镜检查一块电路板。
靓仔又来了？老马头也不抬，今天买点什么？
林强掏出mp3样机：马老板，帮忙看看这个值多少钱？
老马接过机器，三下五除二拆开后盖，嗤笑一声：AtJ2075刷的2085固件，b级液晶屏。他用镊子点了点主控芯片，这种货色，华强北批发价不超过300。
林强心头一凉——曹剑给他的同学价居然比市场价还高！
不过......老马突然压低声音，你要是往县城卖，这个价也合理。他指了指机器背面的标称内存，彪科的内存容量是真的，比那些山寨厂强。
林强若有所思。或许曹剑没骗他，这种特供版在县城确实有市场？正犹豫间，手机突然震动——是舒欣的短信：聊得怎么样？回来吃饭吗？
他刚要回复，又一个电话进来。屏幕上闪烁着刘志伟三个字。
强子！刘志伟的大嗓门震得他耳膜疼，货问好了没？我这边客户都等着呢！
林强走到相对安静的角落：机型看好了，但价格......
别管价格！刘志伟打断他，关键是能不能放账期。我这边至少要三个月账期，卖完再结款。
林强心头一紧。曹剑那边被追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怎么可能给账期？
志伟，这个恐怕......
哎呀，你傻啊！刘志伟压低声音，我网吧里天天有上面的人来查，打点关系不要钱？你先垫上，赚了钱分你三成！
挂掉电话，林强站在华强北天桥上发呆。下面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为生计奔波。他突然想起父亲给的那五千块钱，还有周智勇的提醒——公司可能要裁员。
如果接下这单生意，或许能赚到第一桶金？但万一刘志伟那边出问题......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舒欣：谈得顺利吗？我包了韭菜饺子，等你回来吃。
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林强突然做了决定。他深吸一口气：舒欣，我可能要动用那五千块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