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的思绪又不由自主地飘回了与李正严分别的那一天。这一年多来，他们像是达成了某种无声的默契，真正做到了不联系、不打扰——没有一条信息，没有一通电话。
即便身处同一座城市，偶尔在同一场宴会上碰面，也总能精准地避开彼此。
叶子心里清楚，大抵是李正严在避开她，就像他那晚承诺的那样，等一个遥遥无期的三年之约。
一想到“三年之约”，那晚的月光便骤然浮现在眼前，白得像霜，冷冷地洒在李正严的手腕上。
那抹刺目的红，至今想来仍让她心口发紧。
她记得他当时望着自己的眼神，情绪拧成了一团乱麻：恐惧里是怕失去的慌乱，渴望中是想留住的恳切，连哀求都带着近乎卑微的讨好。
可她最终还是转过身，走向了孟宴臣。“对不起。”
这三个字在心底盘旋了无数次，她终于承认，从前总觉得接受李正严的好是理所当然——他的百依百顺，他权衡利弊后仍偏向她的偏爱，都让她觉得安稳。
直到那道伤口出现，她才猛然懂得，有些好是有重量的，重到她背负不起，只能用最决绝的方式切割。
耳边仿佛又响起孟宴臣带着哭腔的声音，他说“我害怕”，怕她再也醒不过来。他的泪滴在她脸上，滚烫得灼人。
她意识模糊，想睁眼却睁不开，想说话却发不出声，只能任由思绪飘远。
庄子恒偶然提起的片言只语在此刻清晰起来：李正严曾去古寺，一步一跪一拜，只为祈求她平安。那画面仿佛就在眼前，让她的愧疚与不安如潮水般翻涌。
毕竟，她是先接受了李正严，甚至一点点爱上了他的。那份爱或许不浓烈，却是真切的心动，远早于对孟宴臣的喜欢。
她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别人口中的“渣女”？可她清楚，和李正严在一起时的舒服感，大抵源于他体制内的身份，就像她的亲生父母那样，带着一种熟悉的、让人安心的“近乡情怯”。
“主人，你就是顾虑太多，道德感太强了。”
脑海里，业火黑莲的声音带着叹息，“李正严如何？孟宴臣又如何？想在一起就在一起，在我们洪荒，天为被，地为床，今日爱便相守，明日不爱便相离，从没有这么多牵绊。”
一旁的业火红莲也跟着附和，花瓣轻轻晃动：“黑莲说得对，主人就是把自己困在道德里了。你谁都不舍得伤害，到最后反而会伤了所有人。
李正严和孟宴臣的存在，是让你苦恼，可他们的爱，不也慢慢滋润了你吗？
你前世在孤儿院长大，两世为人，都没怎么感受过爱，所以才会这么珍惜爱你的人，生怕他们受一点委屈。只是你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份纠葛，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业火白莲的声音则温柔些：“这一世，亲生父母虽然去世的早，但给了你足够的爱，让你尝到了被父母疼惜的滋味。
可孟怀瑾夫妇的爱太沉重，你紧紧抓着这份温暖，不愿轻易松开，更不忍伤害他们。
孟宴臣从小对你无微不至，这份陪伴早已刻进骨子里，怎么可能不爱？
而李正严，是你长大后深思熟虑，想要携手走入婚姻的人，他的身高样貌合你心意，他的稳重内敛也让你觉得踏实，是你权衡再三后的选择啊！”
叶子用意识轻轻回应：“是啊！可最后我俩还是回不去了。黑莲这里不是洪荒，人际关系容不得半点混乱。既然选择了婚姻，就该和身边的异性保持距离，这是对婚姻最基本的尊重，也是对另一半的负责。
那天晚上，我若不给他一个‘三年之约’的希望，他恐怕真的撑不下去。你们没发现吗？
自从那晚决绝之后，孟宴臣把我们订婚的照片、婚期、怀孕的消息，一一都告诉了李正严，可他从未有过任何回应。
这才是真正的断联，断崖式的结束。他心里清楚，从我转身走向孟宴臣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彻底完了。
那个三年之约，不过是给彼此的一点安慰罢了，时间久了，他总会释怀的。李正严是个很好的人，被礼教束缚，内敛又克己，骨子里是个守礼的君子。”
“可他会红着眼抢你啊！”
业火黑莲突然笑起来，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会在深夜堵你的门，会笨拙地说‘别选他’。
那些藏在君子皮囊下的偏执，早像破土的种子，生根发芽，带着不管不顾的疯劲。不然他也不会做出割腕那样的事，他是真的怕你走。”
叶子沉默了。
是啊！他是怕她走，可他最终，还是没能留住她。
叶子在意识里轻轻叹了口气，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晚的凉意——是李正严割腕时，空气里浸透着的、带着血腥气的冷。
可下一秒，又像是触碰到了孟宴臣落在她脸上的泪，滚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你们不懂。”
她对着三朵莲轻声说道，语气里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李正严的‘抢’，是带着破釜沉舟的绝望；孟宴臣的‘争’，是藏了二十多年的隐忍。
他们本都不是天生的掠夺者，是我把他们逼到了这一步。”
思绪又飘回了和李正严相处的那些年。他总爱穿简单的白衬衫、黑裤子，外搭一件夹克服，鲜少西装革履，透着股温润的书卷气。
最初听到三朵莲说他喜欢自己时，叶子是不信的，总觉得他该有女朋友。可这几年的相处过程中，她才慢慢确认，他身边从未有过固定的异性。
那些在大学时期的接触者，不过是偶尔因某个瞬间和我相识，而有过一两面之缘，从未有过更进一步的发展。
“不然就我这感情洁癖，怎么可能接受他？”
她轻声辩解，语气里带着几分对往事的笃定，“当初选他做未来的婚姻伴侣，我是精挑细选过的。他符合我对婚姻的所有想象。
在体制内工作，稳重可靠，既有实力又有脑力，情商智商都在线，说话总能恰到好处地把握分寸，这样的人，怎会不吸引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