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冷风裹着那股低频震动扑面而来，林小满没有迟疑，一步跨进舱室。撬棍还握在手里，顶端的电池已经发烫，她顺手甩进背包侧袋，反手从腰间抽出终端，蹲身接入墙边接口。屏幕亮起，蓝光映在她脸上，一行字跳出来：
【最终验证：请输入执念共鸣密钥】
她抬头看向周予安。
他站在门边，魂体微微晃动，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他的目光落在中央容器上，那个被锁链缠绕的少年虚影正剧烈抽搐，每一次颤动都让空气泛起涟漪。林小满知道，时间不多了。
“这不是密码。”她低声说，“是频率。”
周予安没回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尖对着终端方向。他的动作很慢，仿佛每动一下都要耗尽力气。
林小满忽然想起什么，从衣袋里摸出一张纸片——那是她在旧书店整理遗物时找到的，半页残破的信纸，字迹已经模糊。她轻轻展开，念了出来：
“那天我站在教室门口，阳光照在你发梢上。我想说‘我喜欢你’，可话卡在喉咙里，最后只说了句‘早啊’。”
声音落下，周予安猛地一震。
他的魂体骤然明亮了一瞬，随即又暗淡下去，像是一盏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他闭上眼，嘴唇微动：“原来……是这个。”
林小满盯着终端屏幕，发现原本锁定的界面开始滚动字符，一串由波形转化成的代码自动生成，填入第一道验证栏。
【初始密钥已解析】
她松了口气，手指迅速敲击键盘，调出第二层验证窗口。新的提示浮现：
【请输入牺牲者姓名 + 执念原点】
林小满皱眉。数据库里有上百个编号魂体，每一个都有未完成的愿望、未出口的话语、未兑现的承诺。系统不可能要全部答案。
她快速翻阅日志记录，在加密文件夹中找到一个特殊条目：【原始样本：Δ-7-17】。
点开后，只有一段简短描述：
“首个成功捕获并稳定提取情感频率的试验体。其执念核心为‘未传达的情感’，具备高共振传导性，建议作为系统启动基准。”
她心跳加快。
不是随便一个名字，也不是集体痛苦的总和。这个系统需要的，是第一个觉醒者的意志。
她转头看向周予安：“他们把你当成了起点。”
周予安睁开眼，神情平静：“所以我不能进去第二次。”
林小满点头，手指回到键盘。她输入两个词：
周予安，未说出口的喜欢
回车。
屏幕静止一秒，随后跳出绿色字样：
【验证通过】
下一刻，整个舱室响起低沉的启动音。主控台中央弹出红色按钮，标注着【确认自毁程序】。
林小满站起身，抓起防噪头盔扣在头上。这玩意儿只能削弱部分声波冲击，不能完全隔绝，但她必须靠近——按钮位于实验舱正下方，就在那团蓝色液体的投影中心。
她迈步向前。
每走一步，胸口就像压了块石头。那种低语般的哀鸣越来越清晰，不再是透过墙壁传来的震动，而是直接钻进脑子里的声音。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哭的、笑的、喊的、沉默的，全都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痛。
她咬牙继续前进。
周予安跟在她身后半步距离，魂体发出微弱的光，像是在为她照亮脚下的路。他忽然开口：“别碰地面裂缝。”
林小满低头，才发现前方地砖有几道细纹，泛着淡淡的蓝光。她绕过去，终于抵达控制台前。
倒计时显示：00:03:11
她伸手按向按钮。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的瞬间，头顶警报突响，红光旋转闪烁。机械音播报：
【检测到外部信号干扰，自毁程序延迟三十秒执行】
林小满瞳孔一缩。
她猛地回头，看到终端屏幕正在自动刷新页面——一条新消息强行切入系统：
【远程指令：暂停清除，保留数据备份】
有人在外面试图接管权限！
“他们还在连！”她吼道，“周予安，切断信号！”
周予安立刻飘向通风口附近的信号接收器。他的魂体贴近金属外壳，双手虚按，像是在拨动看不见的弦。几秒后，屏幕上跳出血色警告：
【连接中断】【本地操作优先级已锁定】
红光停止旋转。
倒计时重新跳动：00:02:48
林小满再次抬手，这一次，她的掌心重重拍下。
确认键陷落。
主机轰然作响，所有屏幕同时闪现爆炸状图案。容器中的锁链一根根崩断，蓝色液体迅速蒸发，少年虚影仰头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的身体化作光点，四散飘升，如同夏夜萤火。
哀鸣戛然而止。
整个空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设备冷却时细微的噼啪声。
林小满腿一软，靠着控制台滑坐在地。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火辣辣地疼。她喘着气，听见终端发出最后一声提示：
【数据包《引魂重构计划真相》已上传至教育局、媒体与警方公开服务器，传输完成率100%】
她想笑，却只咳出一口浊气。
周予安缓缓降落在她身旁，魂体比之前稳定了许多，不再有撕裂般的波动。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轻声说：“我……还记得那些话。”
林小满仰头看他：“哪一句？”
“不是你说的那封信。”他摇头，“是我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说‘明天记得带伞’，我没回。第二天她出了车祸。”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面。
林小满没说话。
他知道她在听。
“我一直以为，执念是因为没来得及救她。”他慢慢蹲下，与她平视，“但现在我才明白，真正困住我的，是那句没说出口的‘我知道了’。”
林小满伸出手，虽然碰不到他，但还是放在他膝盖的位置。
“现在说了。”她说。
周予安嘴角动了动，极轻微地弯了一下。
就在这时，终端突然自动亮起。
不是警报，也不是系统提示。
是一段视频。
画面里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背对着镜头站在操作台前。她低声说着什么，语气冷静得不像人类：
“第十七次人格覆写失败。Δ-7-17拒绝融合。建议启用备用方案：将记忆片段植入新宿主，制造情感共鸣假象，诱导其自愿进入实验舱。”
她转身，露出半张脸。
林小满呼吸一滞。
那张脸，和她高中班主任一模一样。
视频结束。
终端黑屏。
周予安看着她：“你认识她？”
林小满攥紧了撬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