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似乎被顾休那滑稽的躲闪方式激怒了,尽管他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没有再浪费时间去构建精准的囚笼,而是将那支黑玉巨笔,狠狠地往地上一插!
“咚!”
巨笔没入青石地面,以笔身为中心,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墨色波纹如涟漪般向四周疯狂扩散。
地面上,无数比先前那个“封”字更复杂、更诡异的元文飞速浮现、亮起。
“他要将整个广场变成封印领域!”
苏清蝉失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一些反应快的武者,尖叫着试图逃离广场。
但他们刚跑到边缘,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铁墙,被狠狠地弹了回来,口喷鲜血,摔倒在地。
广场,正在变成一个巨大的、密不透风的监牢。
这绝望的景象,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啊——!”
西北铁刀门一名仅剩的弟子,看着周围不断亮起的符文,彻底崩溃了。
他双眼赤红,竟将仇恨转向了不远处的沧浪剑盟弟子。
“都是你们这些伪君子!若不是你们,我们怎会来这鬼地方!要死一起死!”
他嘶吼着,挥舞着断刀,疯狂地砍了过去。
“疯子!”
沧浪剑盟的弟子被迫还击。
这一刀,就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姓王的,你上次抢我的元玉,拿命来!”
“五虎断门刀的崽子们,还我师弟的命!”
所有被压抑的仇恨,所有被恐惧点燃的疯狂,在这一刻尽数引爆。
喊杀声、兵刃碰撞声、惨叫声响成一片,整个广场瞬间从死寂的监牢,变成了一锅沸腾的血肉烂粥。
“统领,我们……”
万商钱庄的护卫统领看向苏清蝉,等待指令。
苏清蝉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看着那些昨天还在她的规则下彬彬有礼地竞价的人们,此刻如同野兽般自相残杀,她苦涩地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一丝幻灭。
“收缩防线,保护钱庄。”
她轻声下令,声音里满是疲惫。
“这盟约……已经完了。”
在绝对的死亡威胁面前,她精心构建的“秩序”和“利益”,脆弱得不堪一击。
“住手!都住手!”
公孙辩看着眼前这“无法无天”的景象,气得浑身发抖。
他像一头扞卫领地的老狮子,不顾一切地冲向战团,高举着他那本已经有些破损的竹简。
“我命令你们!根据《安乐镇公约》第三条,禁止私斗!违者……”
他话未说完,就被一个杀红了眼的武者一脚踹在胸口,整个人倒飞出去。
“滚开!什么狗屁公约!”
竹简散落一地,沾上了泥土与血污。
公孙辩躺在地上,看着那一张张疯狂扭曲的面孔,眼神中只剩下茫然与无力。
与此同时,以拓跋宏为首的几个藩王势力代表,却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那妖人要构筑领域需要时间!我们合力攻击东边,那里最薄弱!”
他们集结了所有人手,将残存的内力汇聚于一处,狠狠地轰击在封印结界最薄弱的东侧。
“轰隆!”
巨响声中,墨色的结界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便再无动静。
顾休利用众人混战提供的完美掩护,在判官不断扩张的领域中,像一个受惊的无头苍蝇般,狼狈地变换着位置。
他发现,判官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件事上:构筑更完美的封印领域,以及,用一道无形的气机死死锁定自己。
对于其他人的自相残杀,他似乎毫不关心。
判官对周遭的血腥厮杀置若罔闻,他一步步走向顾休。
他每踏出一步,脚下的墨色符文就更亮一分,那股锁定在顾休身上的法则之力也更强一分。
顾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聚光灯锁定的舞台演员,无论躲到广场的哪个角落,都无比显眼,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排斥他,要把他从阴影里挤出去。
混乱的人群中,燕白露没有参与任何战斗。
她反而盘膝坐下,闭上了双眼,一头青丝在混乱的气流中飞舞,宛如一朵黑色的莲花。
她催动了《九转轮回魔典》,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感知。
她惊奇地发现,判官那股冰冷、死寂、定义一切的“封印之律”,与自己功法引来的、灼烧神魂的“因果业火”,竟隐隐有某种同源又截然相反的特性。
一个代表着终极的“镇压”,一个代表着终极的“偿还”。
“原来……是这样。”
她喃喃自语,似乎有所领悟。
而在无人注意的懒人武馆屋顶,姬珩的一名侍从,正利用一张特制的隐身符篆,如幽灵般悬浮着。
他手中一面光滑的铜镜,正将广场上发生的一切,实时地传递出去。
“禀告主上,‘判官’的行为模式符合预案,已成功将安乐镇转变为高压环境。
各方势力内斗激烈,‘养蛊’计划顺利进行。”
广场的角落,顾休终于被逼得退无可退。
他的身后,是另一伙正在疯狂厮杀的武者。
判官巨大的身影笼罩了他,那支黑玉巨笔被高高举起,准备落下最后一击。
顾休感觉,这一次,自己无论往哪边“摔倒”,都会撞进别人的刀口里。
“因果奇点,修正……”
判官冰冷的声音响起。
“开始。”
就在此时,广场东侧,拓跋宏等人鲁莽的攻击,终于引发了结界能量的剧烈反震。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恐怖冲击波,被结界狠狠地弹射了出去,它的方向,正对着广场外围,那些镇民们居住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