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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如同冰冷的铁箍,死死扼住星的喉咙,挤压着她肺里最后一丝空气。

焉灭那宣告终局的空洞回响还在崩塌的空间中震荡,与她手背上明灭不定的十三刻印光芒形成残酷的对照。她全力一击的湮灭,乐土不可逆转的崩坏,以及焉灭那视万物为刍狗的绝对漠然,共同构成了一幅令人心智崩溃的图景。

就在星的意志即将被这无声的终末彻底压垮,双膝发软,几乎要瘫倒在湮灭的地面上时——

一缕极其微弱,却异常灵动的、金粉色的光芒,如同黑暗中倔强闪烁的萤火,突兀地在她眼前亮起。

“哎呀呀~老板,这地方看起来可不兴待客啊!”

一个熟悉又带着强装镇定的声音,伴随着这缕光芒响起。

星猛地转头,只见帕朵菲利斯的身影,正艰难地从一片扭曲、即将断裂的数据流中凝聚出来。她依旧戴着那顶夸张的护目镜,但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勉强,眼神里充满了对周遭危险的惊恐,以及…一种下定决心的光芒。她脖子上挂着的零碎饰品在紊乱的能量流中叮当作响。

“帕朵?!”星失声喊道,心中涌起一丝微弱的、却真实无比的热流。

“嘘——!”帕朵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猫儿般灵活地左右张望,仿佛在躲避着什么无形的追捕,“咱长话短说,这大家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她好像在‘消化’这里的一切!包括…包括我们!”

她的声音带着颤音,但语速极快:“咱的‘空梦’能感觉到,她周围那片‘虚无’,有个极其短暂的‘概率波动’!就像…就像最精密的锁也有最不起眼的钥匙孔!虽然不知道能撑多久…”

就在这时,一股更加庞大的吞噬之力从焉灭方向传来,帕朵刚刚凝聚的身影一阵剧烈波动,几乎要溃散!她发出一声痛呼。

“没时间了!”帕朵咬紧牙关,脸上那市侩精明的表情被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取代,“老板!接着!”

她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怀中那枚一直伴随她的、看似普通的“幸运骰子”猛地抛向星!那骰子在飞行的过程中,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燃烧本源般的金粉色光芒!

“这次…咱把所有的‘运气’…都押在你身上了!可得…赢啊!”

话音未落,焉灭那漠然的目光似乎微微转动,扫过了帕朵所在的位置。

没有攻击,没有能量波动。

帕朵菲利斯的身影,连同她最后那句未能完全说完的话语,就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迹,又像阳光下破碎的泡沫,悄无声息地、彻底地…幻灭、消散了。

连一丝数据残渣都没有留下。

只有那枚承载了她最后气运与祝福的骰子,穿越了那短暂的概率缝隙,精准地落入了星颤抖的手中。骰子入手温热,仿佛还残留着帕朵最后的体温。

“帕朵——!!!”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第一个…第一个熟悉的身影,就以这样一种近乎“玩笑” yet 无比残酷的方式,在她眼前…“消失”了。

那枚骰子在她手中微微震动,一股微弱却真实的“幸运”力量笼罩了她,暂时隔绝了部分来自焉灭的吞噬压迫感,让她得以喘息。但这喘息的机会,是用帕朵的彻底湮灭换来的!

这份认知,比任何物理攻击都更让她痛彻心扉!

然而,绝望的序幕才刚刚拉开。

“哼!吵死了,废物!”

一声熟悉的、充满暴躁与不耐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星的身侧!

暗红色的烈焰轰然爆发,强行在虚无中烧灼出一片短暂存在的领域!千劫那覆盖着破损铠甲的身影,从爆裂的火焰中一步踏出!他熔岩般的目光先是极其不善地瞪了星一眼,仿佛在嫌弃她的软弱,随即,那目光便牢牢锁定了远处的焉灭,充满了极致狂怒的战意!

“装神弄鬼的东西!想吞噬一切?先问过老子的火焰答不答应!!”

他甚至没有看星第二眼,狂笑着,将自身化作最爆裂、最决绝的“鏖灭”之火!那不是攻击,而是…自毁式的绽放!如同超新星爆发,将自身所有的“存在”之力,所有的愤怒与不甘,所有的“证明”,在刹那间燃烧到极致,化作一道纯粹到极点的、暗红色的毁灭光柱,咆哮着冲向焉灭!

他要以自身最极致的“动”,去冲击那极致的“静”!去验证那“存在”能否撼动“虚无”!

这一次,焉灭周身的虚无力场,在那极致凝聚、代表千劫全部存在的自毁冲击下,终于…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就像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烧红的石子,虽然石子瞬间气化,但水面确实荡开了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千劫的狂笑戛然而止。

他的火焰,他的身影,在那圈细微的涟漪中,如同投入焚化炉的纸张,迅速蜷缩、黯淡、最终…彻底湮灭,无声无息。

但他用自身存在的彻底燃尽,证明了那“虚无”,并非绝对不可触碰!它存在“界限”,哪怕这界限微乎其微!

星呆呆地看着千劫消失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一点迅速冷却的余烬和空气中残留的硫磺味。那个用最粗暴方式给予她第一次试炼,又在她成长后以战斗给予真正认可的男人,那个如同烈火般永不屈服的灵魂,就这样…以一种比她想象中更加壮烈的方式,为了给她争取一丝微不足道的“可能性”,燃尽了…

悲伤还未完全将她淹没,另一股沉静而温暖的力量悄然降临。

一道土黄色的、厚重如大地的光晕,与一片绚烂的、如同星河般流淌的色彩,同时在她身前亮起。

科斯魔那沉默的身影,手持巨盾,如同最可靠的壁垒,稳稳地挡在了星的前方。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言语,只是将那面承载了无数守护誓言的巨盾,重重地顿在崩塌的地面上,展开了一道虽然不断被侵蚀、却异常坚韧的守护领域。

而在他的盾影之下,格蕾修娇小的身影静静浮现。她手中握着那支光之画笔,没有看星,也没有看焉灭,只是专注地、快速地在虚空中描绘着。她画出的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一片…极其微小、却无比纯净、蕴含着“生机”与“希望”色彩的…“净土”。

这方小小的彩色净土,依附在科斯魔的守护之壁上,顽强地抵抗着虚无的侵蚀,为星提供了一处极其短暂、却至关重要的心灵“避风港”。在这片色彩中,星那因接连打击而几乎崩溃的精神,得到了一丝宝贵的喘息和抚慰。

他们依旧沉默。一个用最坚实的背影诉说守护,一个用最纯净的色彩维系心灵。

焉灭的目光,再次转动。

这一次,那莫比乌斯环般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计算”的光芒?仿佛在评估这种“守护”与“创造”结合的模式,对“终末”进程的干扰系数。

她依旧没有动手。

但科斯魔那面仿佛能抵御万物的巨盾,表面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如同被风化的岩石,迅速蔓延!他持盾的手臂微微颤抖,却依旧如同扎根般屹立不倒!

格蕾修描绘出的彩色净土,也开始变得黯淡,色彩如同褪色的画卷,一点点被周围的灰白与虚无吞噬。她的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吃力的表情,握着画笔的手指微微发白。

他们支撑的时间,比帕朵和千劫稍长一些。

但也仅仅是数息。

终于——

咔嚓!

科斯魔的巨盾彻底崩碎,化为无数暗黄色的光点消散!他高大的身影在冲击下向后踉跄,却依旧固执地试图用身体挡在格蕾修和星的前方。

而格蕾修那方最后的彩色净土,也如同被雨水打湿的水彩画,彻底模糊、消散。她手中的光之画笔,“啪”的一声,碎裂成漫天星辉。

两人对视一眼。

科斯魔的眼神依旧沉静,只是对格蕾修微微点了点头。

格蕾修那星空般的眼眸中,则流露出一丝完成了某件重要作品的…安然。

然后,在那愈发狂暴的吞噬之力下,两人的身影,如同相互依靠的沙堡,在浪潮袭来时,一同…无声地坍塌、消散。

守护的壁垒崩塌了。

心灵的色彩湮灭了。

星站在原地,手中紧紧攥着帕朵留下的骰子,看着千劫燃尽的虚无,看着科斯魔和格蕾修如同依偎着消散的剪影…

四位英桀,四种截然不同的信念与存在方式,为了给她争取那一丝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生机,为了向她揭示焉灭力量的哪怕一丝特质,就这样…接连在她眼前,以最符合他们本质、也最壮烈的方式…“逝去”了。

手背上的刻印对应着他们的位置,传来一阵阵灼热而悲恸的悸动。

短暂的喘息结束了。

帕朵用运气换来的间隙消失了。

千劫用存在验证的界限似乎遥不可及。

科斯魔与格蕾修构筑的庇护所彻底瓦解。

比之前更深、更沉、混合着巨大负罪感与无尽悲伤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再次将星淹没,这一次,几乎要将她的灵魂都冻结。

她获得了喘息,获得了信息,获得了短暂的庇护。

但代价,是她无法承受之重。

焉灭那空洞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她身上,仿佛在无声地询问:

现在,你明白了吗?

这就是,“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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