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黑石城已有半月。
龙啸天一路向北,昼伏夜出,专挑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行进。他并未刻意赶路,而是将这段旅程当作了一场修行。《寂灭魔经》在体内周天运转,无时无刻不在吸纳着天地间稀薄的灵气与更深层次的、常人难以感知的阴煞之气。他的修为在炼气六层巅峰的基础上,愈发凝练扎实,距离那层筑基的壁垒,似乎只剩下一次契机。
这一日,他行至一片名为“坠鹰涧”的险峻山脉。此地山势陡峭,怪石嶙峋,常年笼罩着灰蒙蒙的瘴气,据说曾有筑基期修士驾驭的灵鹰在此迷失坠落,故而得名。
龙啸天施展【魔影遁】,身形在陡峭的岩壁与枯槁的怪木间闪烁,如履平地。破妄之瞳微微开启,灰蒙的瘴气在他眼中清晰了许多,甚至能看穿某些区域隐藏的天然毒障与空间褶皱。
正当他准备穿越一片尤其浓密的瘴气区域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禽鸣,以及剧烈的灵力碰撞波动!
“咦?”龙啸天眉头一挑,身形悄然隐入一块巨岩的阴影中,收敛所有气息,破妄之瞳望向前方。
只见在瘴气弥漫的山涧上空,一场激烈的战斗正在上演。
一方是三名身着统一黑色劲装、面露凶悍的修士,看其灵力驳杂、手段狠辣,显然是常年刀头舔血的匪修。为首一人是个独眼龙,修为在炼气八层左右,手持一柄鬼头大刀,刀光霍霍,带着腥风。另外两人也有炼气六、七层的实力。
而他们的对手,赫然是一只神骏非凡的妖兽!
那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鹰隼,双翼展开足有三丈,羽毛并非寻常鹰类的棕褐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蕴含着雷霆的暗紫色!它的喙与爪都闪耀着金属般的冷冽光泽,双目锐利如电,顾盼之间,自有一股睥睨山林的王者气概。
“雷羽鹰?”龙啸天脑海中瞬间闪过传承知识里关于这种妖兽的记载。这是一种拥有稀薄雷系真灵血脉的异种,天生能驾驭雷电,速度奇快,攻击力强横,成年后至少也是二阶妖兽(相当于筑基期),甚至有机会觉醒更强大的神通。眼前这只,看其威势和灵压,应该处于一阶巅峰,相当于炼气期大圆满,但凭借其天赋和飞行优势,实力远超普通炼气大圆满修士。
此刻,这只雷羽鹰的情况却不太妙。它的一只翅膀似乎受了伤,飞行姿态有些踉跄,暗紫色的羽毛上沾染着大片凝固的暗红色血迹,更有几处被某种阴毒法器打中,缭绕着阻碍愈合的黑气。它不断发出愤怒的鸣叫,双翅扇动间,有道道微弱的银色电蛇迸射,击向那三名匪修,却被对方联手祭出的一面黑色骨盾挡住。
那黑色骨盾邪气森森,竟能吸收、削弱雷羽鹰的雷电之力。
“哈哈哈!扁毛畜生,看你还能撑多久!”独眼龙匪修狂笑着,鬼头大刀劈出一道道惨绿色的刀芒,专门袭向雷羽鹰受伤的翅膀。“乖乖束手就擒,挖出你的妖丹,剥下你这身蕴含雷力的羽毛,老子还能给你个痛快!”
另外两名匪修也配合默契,一人驱使着一柄淬毒的飞梭,刁钻地攻击雷羽鹰的眼睛和腹部,另一人则不断打出一种黑色的符箓,化作粘稠的黑网,限制雷羽鹰的飞行空间。
雷羽鹰虽勇,但伤势影响,又被那诡异的骨盾克制,左支右绌,险象环生,暗紫色的羽毛又被削落不少,气息逐渐萎靡。
龙啸天冷静地观察着战局。他对匪修没什么好感,弱肉强食虽是天道,但如此围攻一只受伤的灵禽,手段下作,令他心生厌恶。而这只雷羽鹰,无论是其潜力,还是那身蕴含雷霆之力的材料,都让他颇为心动。
更重要的是,在破妄之瞳的注视下,他隐约感觉到,这雷羽鹰体内似乎隐藏着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精纯的雷霆本源,只是似乎被某种封印或者伤势压制着。若能收服……
心念电转间,龙啸天已有了决断。
就在那独眼龙匪修狞笑着,凝聚全力,鬼头大刀化作一道数丈长的惨绿匹练,狠狠斩向雷羽鹰头颅,意图一举将其重创的刹那——
“嗤!”
一道细微的、几乎融入风声的破空声响起!
一道凝练至极的幽暗指风,后发先至,并非射向独眼龙,而是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面悬浮在空中、正抵挡雷电的黑色骨盾的某个能量节点上!
那正是龙啸天凭借破妄之瞳看出的,这面骨盾防御最为薄弱、也是其能量流转的核心枢纽之处!
“嘭!”
一声沉闷的爆响!那面品阶不低的黑色骨盾,竟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一般,灵光瞬间黯淡,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哀鸣一声从空中坠落!
“什么?!”独眼龙匪修志在必得的一击被打断,反噬之力让他气血翻涌,又惊又怒地看向指风袭来的方向。
另外两名匪修也吓了一跳,慌忙收回法器,警惕地望去。
只见下方一块巨岩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穿普通青衫、面容冷峻的少年。少年负手而立,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击毁骨盾的凌厉一指与他无关。
“哪里来的小杂种,敢坏你黑风寨爷爷的好事?!”独眼龙看清龙啸天只有炼气六层(龙啸天刻意收敛了部分气息)的修为,惊怒稍减,取而代之的是被冒犯的暴戾。
“黑风寨?”龙啸天眉头微挑,没听说过。他目光扫过三人,淡淡开口:“这只雷羽鹰,我看上了。你们,可以滚了。”
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
“哈哈哈!小子,你找死!”独眼龙气极反笑,“一个炼气六层,也敢学人英雄救美?不对,是救鸟!给我宰了他!”
他一声令下,那名驱使淬毒飞梭的匪修立刻狞笑着催动飞梭,化作一道碧绿色的流光,直取龙啸天咽喉!速度快如闪电,显然是想一击必杀。
面对这歹毒的攻击,龙啸天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直到飞梭进入身前三尺,他才看似随意地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一缕深邃的幽暗魔元缭绕,轻轻一夹!
“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那来势汹汹的淬毒飞梭,竟被他用两根手指,稳稳地夹在了指间!飞梭上附着的剧毒和灵力,在触碰到那幽暗魔元的瞬间,如同冰雪消融,迅速被湮灭!
“什么?!”那名匪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满脸的难以置信!他那柄飞梭可是中品法器,淬有见血封喉的剧毒,竟然被人空手接住?还如此轻描淡写?
独眼龙和另一名匪修也倒吸一口凉气,意识到踢到铁板了!
龙啸天手指微微用力。
“咔嚓!”那柄淬毒飞梭应声而断,灵性尽失,变成两截废铁掉落在地。
“一起上!”独眼龙又惊又怒,知道不能留手,与另一名匪修同时暴起!鬼头大刀化作漫天惨绿刀影,另一人则祭出数张符箓,化作火球、冰锥砸向龙啸天。
龙啸天冷哼一声,终于动了。
他脚下【魔影遁】施展,身形如同鬼魅般从原地消失,轻松避开了所有攻击。下一刻,他已出现在那名使用符箓的匪修身后。
那匪修只觉后心一凉,一股冰冷死寂的力量瞬间侵入体内,摧毁了他所有生机。他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便软软倒地。
独眼龙肝胆俱裂,知道遇上了根本无法抗衡的对手,转身就想逃跑。
“现在想走?晚了。”
龙啸天冰冷的声音如同在他耳边响起。一道幽暗的指风后发先至,点向独眼龙的后脑。
独眼龙亡魂大冒,拼命催动护体灵光,同时将鬼头大刀向后格挡。
“噗!”
指风如同穿透一层薄纸,轻易洞穿了他的护体灵光和鬼头大刀,精准地点在他的后脑勺上。
独眼龙前冲的动作猛然僵住,眼中神采迅速黯淡,扑倒在地,气息全无。
转眼之间,三名凶名在外的黑风寨匪修,两死一逃(那名最初被龙啸天目光所慑的匪修早已吓破胆,趁机溜了)。
龙啸天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挥手打出几团魔火,将其烧成灰烬,只留下他们的储物袋和那面破损的黑色骨盾。
他这才将目光投向空中那只警惕地望着他的雷羽鹰。
雷羽鹰显然也目睹了刚才电光火石间的战斗,对眼前这个看似年轻、实力却恐怖无比的人类充满了忌惮。它挣扎着拍打翅膀,发出威胁性的低鸣,但伤势过重,根本无法维持飞行,摇摇晃晃地落在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暗紫色的眼眸紧紧盯着龙啸天。
龙啸天能感受到它眼中的不屈与高傲。他缓缓走近,并未释放敌意,而是运转起《寂灭魔经》。一丝精纯的、带着寂灭本源气息,却又被他刻意收敛了毁灭属性的魔元,在他指尖凝聚。
这魔元层次极高,对于拥有真灵血脉的妖兽而言,有着一种天然的吸引力与压迫感。
雷羽鹰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挣扎。它本能地感觉到这股力量对它伤势的恢复大有裨益,但眼前的人类又让它感到危险。
龙啸天伸出食指,那缕精纯的魔元如同跳跃的黑色精灵,缓缓飘向雷羽鹰。
雷羽鹰犹豫了片刻,终究是伤势和本能占据了上风,它小心翼翼地低下头,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缕魔元。
魔元如同找到了归宿,迅速融入它体内。雷羽鹰身体微微一震,发出一声舒坦的低鸣,翅膀上那缭绕的黑气似乎被驱散了一丝,伤口处传来麻痒的感觉。
它抬起头,看向龙啸天的目光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分复杂。
龙啸天知道,初步的信任已经建立。他取出一些得自匪修储物袋的疗伤丹药,捏碎后混合着自身的魔元,隔空敷在雷羽鹰的伤口上。
“跟我走,我助你疗伤,未来或许还能帮你觉醒体内更深的力量。”龙啸天看着雷羽鹰的眼睛,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你若不愿,现在便可离去,我绝不阻拦。”
雷羽鹰歪着头,似乎是在思考。它灵智已开,能明白龙啸天的意思。眼前的人类实力强大,手段神秘,似乎并无恶意,而且那股力量确实对它吸引力极大。留在这危机四伏的坠鹰涧,以它现在的状态,恐怕凶多吉少。
片刻后,它发出一声低沉却不再充满敌意的鸣叫,微微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龙啸天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他走上前,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雷羽鹰脖颈处光滑而坚韧的羽毛。雷羽鹰身体微微一僵,但并未反抗。
“以后,便叫你‘紫电’吧。”
他取出一些灵石和妖兽肉干喂给紫电,然后便在一旁盘膝坐下,为其护法,同时消化着刚才短暂战斗的收获,以及思考着从匪修储物袋中得到的一些关于“黑风寨”的信息。
这黑风寨,似乎是盘踞在附近数千里山脉中的一股不小势力,寨主据说有筑基期修为,行事狠辣,打家劫舍,无恶不作。
“黑风寨……或许,可以成为我离开青云门后,第一个踏脚石。”龙啸天眼中寒光一闪。他需要资源,需要势力,而这等为恶一方的匪窝,正是最好的目标。
数日后,在龙啸天提供的丹药和魔元辅助下,紫电的伤势好了大半,已经能够勉强载人飞行。
这一日清晨,朝阳初升,驱散了山涧的部分瘴气。
龙啸天骑坐在紫电宽阔的背上,拍了拍它的脖颈。
“走吧,紫电,我们去会一会那黑风寨。”
“唳——!”
紫电发出一声高亢穿云的鸣叫,双翼一展,卷起一阵狂风,载着龙啸天,化作一道紫色的电光,冲破瘴气,向着黑风寨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少年魔帝,携新收的雷鹰伙伴,正式踏上了于人界搅动风云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