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快落山了，沙地还烫得能煎蛋。
程知遥盯着东边那道反光镜片投下的光斑，手指一直搭在激光笔上。赵远蹲在她身后两步远，手里攥着地质锤，手心全是汗。
“他们来了。”她忽然说。
不是因为看到人，而是地面传来的震动变了。之前的机械频率是断断续续的，现在变成了一种低频、持续的波动，像某种重型设备在缓慢推进。
沙丘后方的阴影开始移动，比刚才更密集。
下一秒，一道黑影从斜坡上方跃出，落地时扬起一圈黄沙——是个男人，皮肤泛着青灰色，瞳孔竖立，舌头像蛇一样探出来半截，正死死盯着营地中央的反光点。
“沙蜥。”程知遥认出来了。
这家伙左手扛着一把带钻头的锚状武器，右肩挂着个破旧水囊，走路时一瘸一拐，但速度不慢。
他没直接冲过来，而是站在三十米外，咧嘴一笑：“小姑娘，挺会玩火啊。”
程知遥不动：“你来晚了。”
“我不急。”沙蜥拍拍肩上的水囊，“水还在流，路还没断。”
话音刚落，他猛地抬脚，往旁边沙地狠狠一跺！
轰——！
赵远脚下的地面瞬间塌陷，整个人往下沉！沙子像活了一样把他从膝盖迅速吞到腰间！
“救我！”他惊叫，拼命伸手想抓什么。
“别乱动！”程知遥吼了一声，却没冲过去。
她反而往后退了两步，眼睛扫过那片松软的沙地。表面看是自然形成的坑洼，但她注意到边缘有轻微的弧形切口，像是用工具挖好再伪装过的。
人工流沙陷阱。
仓仔的声音立刻响起：【警告！检测到地下管道扰动！水源系统正在被远程激活！】
“果然是你们干的。”程知遥冷笑。
沙蜥狞笑着往前走：“交出沙盘坐标，我让他活着出来。不然……他就成了沙漠的第一层肥料。”
赵远已经被埋到胸口，呼吸变得急促。
程知遥还是没动。她把手伸进背包，摸出了高压水枪——火山地窟带出来的战利品，枪管还能用。
“你以为我没见过这种把戏？”她说着，突然转身，对着流沙坑边缘就是一枪！
水流喷射而出，冲击力极强，瞬间冲开表层沙土。底下露出的东西让赵远瞪大了眼——是管道！
金属和陶制的水管交错埋在地下，有些接口处还贴着地精部落特有的熔岩胶封条。
“这不是你们自己的供水网？”她大声问，“地精铁锤造的净水系统，怎么被你们改成排污通道了？”
沙蜥脸色一变。
程知遥继续扫射水流，又冲开了另一段沙层。黑色黏液顺着破裂的接缝渗出来，气味刺鼻。
仓仔弹出全息提示：【检测完成！水源含高浓度异形孢子！扩散倒计时：71小时58分！预计覆盖范围：方圆十五公里！】
“你们根本不是缺水。”程知遥盯着沙蜥，“你们是在投放污染源。绿洲、科考队、商团……所有人喝的都是你们喂的毒。”
“闭嘴！”沙蜥怒吼，举起钻地锚就冲上来。
程知遥早有准备，水枪调转方向，直喷他脸！高压水流打在他脸上，硬生生逼得他偏头踉跄。
趁这空档，她迅速抽出仓库里的绳索，甩给赵远：“抓住！”
赵远拼尽全力伸手，指尖碰到绳子，却被下沉的沙子拖得差点脱手。程知遥咬牙发力，一边拉一边喊：“别停！再撑一下！”
终于，赵远被拽了出来，趴在地上咳沙子。他的左臂蹭到了流出的黑液，皮肤已经开始发暗，出现细小裂纹。
“疼……”他抽气。
“忍着。”程知遥从仓库拿出一瓶防晒霜——人鱼女王汐月送的限量款，据说能抗深海辐射。她挤了一些涂在伤口上，裂纹蔓延的速度明显减缓。
“这只是暂时压制。”仓仔提醒，【建议尽快进行深层净化处理。】
沙蜥站稳后，发现计划败露，眼神阴沉下来。他没再进攻，而是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型遥控器，按了一下。
远处几处管道连接点同时炸开，沙尘四起，水流混着黑液喷涌而出，场面混乱。
“你们逃不掉的。”他在烟尘中冷笑，“整个沙漠都在变。等孢子成熟，连风都会杀人。”
说完，他转身就走，钻地锚拖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程知遥没追。
她知道现在追不上，也没意义。真正的威胁不是这个人，而是地下正在蔓延的污染网络。
她蹲下身，从裂缝里取了一管污水样本，密封后放进仓库。标签自动弹出：【异形孢子原液·S-09型】。
“老陀螺说过……沙蜥部落控制着三处地下泉眼。”她低声自语，“如果他们早就被异形渗透，那绿洲的水……”
想到乌雅祭司，那个把她当圣女供起来的老女人，她眉头拧紧。
赵远撑着站起来，声音还有点抖：“我们现在去哪？”
“先搞清楚这些管道通向哪里。”她说，“而且得快。72小时，够孢子爬上绿洲的祭坛了。”
她抬头看向东南方。那边有一片模糊的岩柱轮廓，在夕阳下像锯齿一样割着天际线。那是千年风蚀形成的天然迷宫，传说中真沙盘就在其中。
但现在不能去。
她必须先把这颗定时炸弹拆了。
赵远看着她收起水枪，绑好背包，动作干脆利落。
“你不害怕吗？”他忍不住问。
“怕？”程知遥扯了下嘴角，“我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跟系统吵架，这种小事算什么。”
仓仔在她脑子里哼起了歌：【今天是个好日子~】
“闭麦。”她翻白眼。
赵远愣了下，居然笑了。
两人正要动身，程知遥忽然停下。
她盯着沙蜥逃跑的方向，那里有一串脚印，中间夹杂着水滴痕迹。奇怪的是，那些水滴落地后，并没有被沙子吸收，反而在表面形成一层薄薄的膜，像油一样反光。
她蹲下去看了一眼。
膜面微微波动，里面似乎有东西在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