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无悔和空灵对视一眼,
又低头看了看下方吊桥上仍在摇晃锁链的怪物,
以及深不见底的骸骨深渊。
“看来,桥不能走了。”
木无悔声音冷静,
抬头望向青铜树上方。
树冠极高,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中,
但看不到尽头,不过更高处似乎有微弱的光源传来。
“那就往上爬。”
空灵言简意赅,蒙眼布下的脸转向树干,
“总比留在这儿跟这疯狗耗着强。”
说罢,他身形一纵,
如同灵猿般跃起,
惨白的骨刀精准地刺入树干锈蚀的缝隙借力,
几个起落便已攀上数丈。
木无悔也不犹豫,左臂一抬,蜈蚣身躯便缠绕住她,
猛地向上窜去,速度极快。
那怪物见目标开始攀爬,
发出更加暴怒的嘶吼,
竟也开始沿着粗壮的青铜树干向上攀爬!
它的爪子深深抠进青铜中,
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速度竟也不慢!
一场垂直的追逐战,
在这棵诡异的巨树上展开!
木无悔被蜈蚣煞带着疾升,
偶尔回头,见那怪物紧追不舍,
她眼神一冷,
空着的右手,
飞快从腰间皮袋捻出几张绘制好的火符,
看准时机,猛地向下方甩去!
“爆!”符纸就精准贴在怪物身上,
瞬间爆开一团团炽热的火焰!
“吼!”怪物被火焰灼烧,
发出痛苦的咆哮,
攀爬动作一滞,
甚至有一次被炸得向下滑落一大段距离,
身上红袍变得更加焦黑破烂。
但它仿佛不知疼痛,甩甩头,
浑浊的白眼死死锁定上方,
很快又继续向上攀爬!
“啧,这怪物皮真厚。”
空灵在上方也注意到了,
嘀咕一声,但他攀爬速度丝毫未减,
就这样,
如此追逐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
两人一怪已经爬了极高,向下望去,
吊桥和深渊都已隐没在昏暗的雾气中,已经看不真切。
而那怪物,
似乎终于因为距离过远或是持续受伤,
咆哮声渐渐变弱,攀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似乎放弃了追赶。
两人也就暂时脱离了危险。
这时,
蜈蚣似乎也消耗巨大,身形缩小,
重新变回护腕缠回木无悔左臂,只是光泽略显黯淡。
木无悔深吸一口气,
只能开始徒手攀爬。
青铜树干冰冷粗糙,
布满锈蚀的凸起和缝隙,
倒也并非无处着手。
空灵也放慢了速度,
与她保持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四周因为没了怪物的追逐,
变得异常寂静,只有两人攀爬时细微的摩擦声,
以及…从脚下青铜树干内部传来极其微弱的回音声。
木无悔一边爬,同时一边仔细倾听感受着那回音。
她用手指关节轻轻叩击树干。
“咚…咚咚…”
声音沉闷却带着明显的空腔感。
“这树…里面竟然。。。是空的。”
她忽然开口,
声音在寂静之中,
显得格外清晰。
空灵的动作微微一顿,
蒙眼布下的脸似乎转向树干:
“哦?这么大的青铜树,铸成空心的?倒是省料。”
“不过小娘子,你说…下面那打不死的玩意儿,到底是个啥?”
木无悔攀爬的动作没有停,
脑中却飞快闪过进入这归墟后的一幕幕:
炎热的山体、干涸的河床、壁画上的献祭和自缢、青铜树囚笼、还有那怪物身上的猩红祭袍…
“看打扮,像主持祭祀的祭司。”
她沉吟道,语气带着不确定,
“但那样子…绝不是人。古滇国再邪门,也不至于把祭司变成那副鬼样子。”
“祭司?”空灵轻笑一声,
笑声在空旷的树冠间显得有些飘忽,
“归墟之地,时间可不是外面的用法。
千年万年,在这里或许也就是一瞬。
那怪物能活到现在,
皮糙肉厚,符火都烧不死…你说,
它会不会…根本不是变成了怪物?”
他说到这,骨刀刺入树干,稳住身形,
微微侧头“看”向下方木无悔的方向。
“它会不会就是…窥见了长生之术的‘代价’?
或者说,它本身就是…一种独特的‘长生’呢?虽然长得寒碜了点。”
与此同时,在迷宫般的山腹另一处。
金哲拖着昏迷如死猪一般的滇意,
停在一扇石门前。
这石门与木无悔遇到的浑然一体不同,
它有一条明显的缝隙,门上有简单的八卦旋转机关。
“太简单了…”
金哲眉头紧锁,又仔细检查门轴和地面,
“像是请君入瓮。”
但他别无选择。
还是小心转动机关,石门缓缓滑开,
露出后方一条向下倾斜、漆黑一片的甬道,
阴风从中倒灌而出。
金哲紧了紧手中的镇魂链,拖着滇意,决然步入黑暗。
…而在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中。
孔云泽紧紧拉着儿子孔文,
站在一条地下河边。
借着手电微弱的光,能看到河两岸的钟乳石丛上,
密密麻麻地悬挂着无数具早已风干的尸体!
所有尸体脖颈都套着绳索,显然是自缢而亡!
“爹…我怕…”
孔文声音发颤。
孔云泽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
“别怕,文儿。看,河边有船。”
一艘简陋的木筏系在岸边。
这是唯一的通路。
两人解开缆绳,跳上木筏,
孔云泽撑起长篙,木筏缓缓驶向溶洞深处,
消失在悬挂的尸林阴影中。
…最倒霉的当属无极。
他抱着那尊邪菩萨像,
闯入了一间布满箭孔的石室。
心急之下触动了错误机关,
顿时箭如雨下,接着巨大的滚石从通道尽头碾来!
他狼狈逃窜,抱紧菩萨像纵身跳进石室一侧的暗河,
才险险躲过被碾成齑粉的命运。
冰冷的河水裹挟着他,冲向未知的下游。
“空灵!我操你祖宗——!”
无极的怒骂声,
在这水道之中,回荡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