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站在小楼前,望着那白墙黛瓦映着碧水的模样,檐角铜铃被风拂得轻响,水面上漾着细碎的光。她指尖拂过廊下垂落的绿藤,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真切的笑意,转头看向墨白时,声音里带着轻快的暖意:“喜欢,太喜欢了,谢谢你啊墨白。”
墨白见她眼尾的笑意藏不住,自己嘴角的弧度也深了几分,只是那笑意很快沉淀下来,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郑重。他往前挪了半步,离苏瑾更近了些,认真说道:“姐姐,这件事我已经跟爷爷和千机阁里几个信得过的知情人都交代过了,谁也不准把这处地方的事往外说,保准稳妥。”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瑾带笑的脸上,语气格外笃定:“往后你随时都能自行出入千机阁,这儿就是你的安身之所。我特意让人日日打扫着,窗台上的兰草都是按你喜欢的样子摆的,为的就是将来万一有什么难处,你能有个踏踏实实的避难所。”
说到这儿,他微微前倾身体,阳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语气却像淬了金石般坚定,一字一句道:“就算有一天,你身边的爱情没了,打拼的事业也不顺了,什么都不在了也没关系——只要你回头,千机阁永远都在这儿等着你。”
苏瑾听着这话,心里像是被温水漫过,又轻又软地漾开暖意。她望着眼前这个总把事情想得周全的少年,眼眶微微发热,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笑着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好,我记住了。”
自那日苏瑾踏上千机阁的青石板路,一身月白道袍衬得她眉目愈发清冷,指尖拂过那些精巧机关时眼底闪过的微光,便在他心头烙下了抹不去的印记。
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那抹白融入山道云雾里,才猛地回过神来,转身便叫住了刚要去库房盘点的管事。“去,”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方才被她碰过的那只铜雀机关,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备份厚礼,托青云宗那边相熟的执事递个话,问问……问问苏瑾仙子平日里爱用什么熏香,常看哪些典籍,便是连她练剑时爱选哪处山坪,都一并打听清楚。”
管事虽觉阁主今儿个格外上心,却也不敢多问,喏喏应了声便匆匆去了。他独自站在柜台后,指尖敲着桌面,眼前总晃着她低头时垂落的一缕发丝,还有接过木盒时,手腕上那串莹润的玉珠轻轻碰撞的声响。
几日后,管事捧着个信封回来,里面细细列着几样物件:青云宗后山特有的云雾茶,用山泉水冲泡最是清冽;爱看《南华经》,偶尔也临摹怀素的草书;爱炼丹,喜荷花图案,练剑时偏爱朝阳初升的望霞峰,说那时的剑气能染上几分霞光。
他逐字看完,将信纸折好藏进袖中,唇边不自觉地漾开笑意。原来那般清冷出尘的人,也会有这样具体的喜好。他对着库房方向吩咐:“把那套寒玉荷花茶具取出来,再备上两罐新采的云雾茶,还有……上次收来的那卷怀素真迹,也一并包好。”
有些心意,总要慢慢铺陈开来才好。
墨白心里跟明镜似的,苏瑾偶尔望着远方时那抹不自觉的柔和,不像是对寻常友人的模样。他隐约猜到,或许她心里早有了旁人。可那又如何?他墨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时间。千机阁的少阁主,有的是耐心慢慢等,等她回头,等她看见身边的自己。
正怔忡间,眼前的苏瑾忽然皱了皱眉,伸手在他肩头“啪”地拍了一下,语气带着点嗔怪:“干嘛呀?傻愣愣地瞅着我,魂都跑哪儿去了?”
那力道不重,却像带着电流,瞬间把墨白飘远的思绪拽了回来。他猛地回神,脸颊微微发烫,连忙挠了挠头,哈哈笑了两声掩饰尴尬:“没、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点事儿。”他顿了顿,像是才想起什么好主意,眼睛一亮,“对了苏姐姐,今晚你就搬过来住,正好感受一下。如果哪里不舒服不好。我在叫人改进。
苏瑾闻言,略一思忖便点了点头:“也好。”
看过了这座雅致的小楼,此刻墨白又兴致勃勃地提议:“再带你去个地方,保管你惊讶。”说罢便引着她往千机阁深处走去。穿过几道刻着繁复符文的厚重石门,一座直插云霄的阁楼赫然出现在眼前——竟是千机阁的仓库。
“这仓库足有三十三层高,每层都带着层隔、中隔,楼中套楼,阁里藏阁,便是我从小看到大,也没彻底逛完过。”墨白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自豪。
苏瑾仰头望去,只觉阁楼巍峨得望不见顶,每层檐角都挂着青铜风铃,风一吹便发出清越的声响,隐约能瞥见各层陈列的物件:有流光溢彩的法器,有泛黄的古卷,甚至还有些形态奇异的机关兽,在阴影里透着神秘的光泽。
单是第一层,两人便足足走了一两个时辰。从温润剔透的玉石摆件,到泛着冷光的玄铁兵器,再到墙角那一排排贴着封印的木盒,据说里面装着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奇药……苏瑾越看越心惊,这哪里是仓库,分明是座藏尽天下珍宝的宝库。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墨白,终于明白为何仙界上人人都敬重这位年纪轻轻的少阁主、少东家。这般雄厚的家底,怕是整个仙界也找不出第二家。人家可不就是名副其实的首富?更何况还是千机阁唯一的继承人,这般身份,又有谁能轻视?
墨白领着苏瑾在仓库第一层慢慢逛着,指尖拂过一排装着丹药的玉瓶,忽然侧过头跟她笑道:“你可别以为千机阁就这一处地界。”他抬手往窗外虚指了指,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底气,“咱们这主号是扎根在这儿了,可分号啊,早就铺开了——仙界的三十六重天,人间的五洲四海,但凡有点名气的城镇,几乎都能瞧见千机阁的招牌。”
苏瑾挑了挑眉,显然有些惊讶。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墨白脚步不停,随手拿起一颗莹润的养神丹对着光看了看,“光是登记在册的分号,就有上百家,那些小地方的临时据点还没算在内呢。”他转头冲苏瑾眨了眨眼,“等往后有机会,我带你四处巡查一番,看看咱们千机阁的气派。不然你以为,炼丹房那些修士没日没夜地炼药,为啥总说不够卖?”
他把丹药放回原处,声音里带着点玩笑的意味,眼底却藏着实打实的自信:“仙界修士多,人间需求也旺,上百家分号每天的流水加起来,便是金山银山也填得满。你说,不多炼点丹药,哪够分的?”
苏瑾听着,望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宝物,再想想他说的遍布各地的分号,终于真切体会到“千机阁”这三个字背后,是何等盘根错节的势力与财富。她看向墨白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了然——这般家业,难怪他年纪轻轻说话行事都带着这份旁人学不来的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