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亚集团卡洛斯分部，一场紧急会议正在召开。
会议室内，恒温系统吹出的冷风仿佛带着冰碴。
空气凝固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十几名衣着光鲜的高管围坐在椭圆形会议桌旁，往日里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每个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住一样，死死盯着悬浮在半空中的全息投影。
投影中，那只肥嘟嘟的绿色毛毛虫正懒洋洋地趴在冰霜小麦旁，圆滚滚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头顶那双黑溜溜的豆豆眼好奇地看着镜头。
“这不可能！”泛亚集团技术顾问艾伦猛地站起身，花白的头发都有些凌乱，他手指颤抖着指向屏幕，声音尖利。
“这绝对不可能！没有任何一种已知的良性辐射能如此夸张地直接促进植物生长！这违背了所有已知的辐射学和生物学原理！这是骗局！是特效！”
分部总监莫里斯面色铁青，光滑的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他的私人终端在过去的十分钟内振动了二十七次，每一次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他的神经上。那些来电显示，无一例外地指向集团总部同一个令人胆寒的号码。
“问题不在于可能不可能，”莫里斯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问题在于，这该死的直播已经传遍了整个卡洛斯星域！现在所有人都信了！”
他猛地一挥手，全息投影切换到另一个画面——泛亚集团的股价曲线，飘绿一片让人发慌。
“负面舆论已经开始发酵了，”市场部主管声音发颤。
“社交网络上到处都是对我们的指责，说我们用卑鄙手段打压创新技术，阻碍星际农业发展。”
“那群蠢货懂什么？”艾伦怒吼，“我们只是在保护我们应有的市场份额！”
莫里斯的终端再次响起。他看了一眼，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是总部的阁下。”他深吸一口气。
莫里斯走到会议室角落，开启了隔音屏障。但即使如此，其他人仍能透过那层模糊的屏障，看到他佝偻着背，不断点头哈腰的卑微姿态，额上的冷汗更是大滴大滴地滑落。
就在这时，法务部主管的终端也亮了起来。
“怎么了？”艾伦不耐烦地问道。
法务主管的表情比莫里斯还要难看。
“我们之前联合起来封锁大夏寰宇销售渠道的那些公司，”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全都发来了解约函。”
“什么？”
“他们说，考虑到市场环境变化和消费者需求，决定终止与我们的排他性协议。”法务主管苦笑，“简单说，就是于我们撇清关系。”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
莫里斯结束通话，走回会议桌前，他的面上没有一丝血色。
“总部决定，暂停我们卡洛斯分部所有农业项目的投资。”莫里斯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并且…我被召回总部接受调查。”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明白，“接受调查”只是一个体面的说法，他们在座的都自身难保。
“马库斯这个废物！”莫里斯咆哮起来，“谷神星屁大点的地方都管不好，一有问题，就全都推到星盗头上，要不是看在兰瑟家族的份上.......”
开会的几人快速地对视一眼，立刻心领神会，然后纷纷垂下头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很好，替罪羊已经找到了。
“还有，”莫里斯仿佛找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盯住艾伦，“马上调查，那个叫凌飒的新晋领主，到底是从哪里搞到这种生物的？这根本不是常规育种能达到的水平！”
他加重了语气：“用你研究院的所有人脉去打听！这种果虫的样本分析资料，就算是一根毛的数据，我也要！我走之前，必须带上她的所有资料回总部，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后者面露难色，但在莫里斯吃人的目光下，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该找什么关系尽快调离这个即将沉没的是非之地。
与此同时，中央星域，林鹿的个人终端几乎被打爆了。
“叮咚！”
“叮咚！”
“叮咚！”
消息提示音此起彼伏，连成一片。林鹿坐在自己的领主基地里，看着终端屏幕上那一长串未读消息，心中满是扬眉吐气的快意。
这些名字，全都是之前对她避之不及。
“林代理，我是格林星系的马克。我为我之前的无礼向您致歉。听说您与大夏寰宇的凌飒家主关系匪浅，不知能否为我引荐一二？感激不尽！”
“尊敬的林女士，我们愿意提供星域内最优惠的运输航线与仓储条件，只求能获得‘源能冰霜小麦’在天马座悬臂的独家代理权。”
当然以此为交换的，还有对方农产品任她挑选，价格好说。
林鹿轻轻抚摸着屏幕，眼中复杂之色闪过。
多么讽刺啊。就在一周前，这些人还对她爱答不理，甚至有人当面嘲笑她“攀附”凌飒这个“没落贵族”。
而现在，他们的语气谦卑得简直能滴出水来。
林鹿深知，这世界从来都是实力为王。没有人会真正在意你的出身、你的过去，或者你曾经遭受过什么。他们在意的，只有你能给他们带来什么。
她打开凌飒的直播回放，看着那只依旧在屏幕里啃着矿石、呆萌可爱的绿色毛毛虫，不禁由衷地笑出了声。
“真不愧是我的老板啊……”林鹿轻声说，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钦佩与狂热，“一只小小的毛虫，就让整个卡洛斯星域为你疯狂。”
她点开回复界面，开始一一回应那些曾经对她不屑一顾的领主们。
每一条回复都彬彬有礼，但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自信与从容。
现在，轮到她挑选合作伙伴了。
x-7星球，溶洞基地的指挥中心。
凌飒翘着二郎腿，半躺在指挥椅上，看着羲和投影出的数据流。
“主上，”羲和的声音不疾不徐，“大夏官网已经瘫痪三次了。技术小组紧急扩容后，目前的服务器负载仍达到了设计极限的八倍。”
“嗯哼。”凌飒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伸手拿起手边一杯温热的蜜叶茶，小啜一口，甜丝丝的味道在味蕾上散开。
“目前官网的预售订单已经排到了三个标准月以后，并且访问量还在持续攀升。”
羲和继续汇报道，“收到的各类合作申请已超过五百份，覆盖卡洛斯星域所有主要星系。”
“筛选一下，把所有农产品收购与销售的权限打包，全部发给林鹿。”凌飒打了个慵懒的哈欠，随口吩咐道。
“让她全权负责。”她一个甩手掌柜，那操心的过来。
“指令已确认。”
羲和顿了顿，“还有，泛亚集团的股价已经跌了35%。”
凌飒躺在椅子上，每根头发丝都透着愉悦。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
“总算可以…消停一会儿，睡个午觉了。”
凌飒向自己的休息室走去，回头道。
“给果虫准备最好的钴蓝矿石。那小家伙今天立了大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果虫的进化界面，还显示缺少关键材料，但凌飒决定，还是要继续收集各色植物，看看有什么是果虫成长所需要的。
“已经安排妥当，主上。”羲和的声音里笑意更浓，“它正在享用自己的‘功勋午餐’，并且看起来心情不错。”
凌飒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向休息室走去。
在踏入门槛的那一刻，她脸上终是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泛亚集团构建的商业封锁，在果虫面前，不堪一击。
凌飒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层，望向了基地更深处孵化室。
形态多变的噬源虫本身，才是她，凌飒，在这片残酷星海中生存下来，真正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