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又红了两个！”
“你那边提现到了没？我还在处理中…”
房间里，阿林和阿泉几个人凑在一块，互相交流着刚刚两场比赛的收获，语气里是压不住的兴奋。
赢了钱的喜悦像烟味一样弥漫开来，有点呛人，又让人忍不住想多吸两口。
小石却一反常态，一个人闷声不响地躺在床上刷手机，眼皮都没抬一下。
按他平时的性子，打完比赛早就凑过来大吹特吹了。
阿水显然也察觉不对劲，走过去低声跟他搭了两句话。
小石只是摇摇头，没多说什么。
我看着他们，心里感觉“这工作室并不像表面那么和谐”，一种说不出上的奇怪。
每个人脸上都像蒙着一层看不透的纱，欢声笑语底下，藏着的是互相防备的心思。
下午就在漫无目的的刷手机中耗过去了。
我压着心里那点痒，没去动那五万块的本金。
阿水也没联系其他比赛，我们都心照不宣地在为第二天的白俄蓄力。
到了饭点，阿林忽然站起身，拍了拍我和阿水的肩：“走，吃饭去，我请客。”
出门才发现，小石和阿泉都没跟来。就我、阿林、阿水三个人。
“小石、阿泉他俩呢？”我问。
阿水眼神躲闪了一下：“没事，回头再说。”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古怪。
随便找了个小饭馆坐下，点完菜，阿林跟阿水聊了很多比赛的事情，酒过三巡后，话题终于绕不开小石和阿泉。
阿林啐了一口，也没多遮掩：“小石要是不带老子打白俄，老子立马走人，无所谓。”
我心里一咯噔。他们之间果然有裂痕。
几杯啤酒下肚，再加上阿水在一旁补充，我才终于理清这潭浑水。
这间工作室的老板，其实也是小石的一个客户。
小石自己并不做比赛，他是卖信息的——白俄这场比赛的信息，是他从别的工作室“偷”来的。
所谓“偷赛”，就是不用花钱买，却能白嫖到别人真金白银喂给老外才换来的“协议球”包赢信息。
阿林和小石是老乡，阿林之前是阿水的客户。阿泉则是小石的大学同学。
关系错乱复杂…
而昨天，问题就出在阿林身上。
他竟然把白俄比赛的信息，泄露给了他自己外面的客户。
甚至当着其他工作人员的面，拉了个腾讯会议直播，几乎等于公开传播赛事。
这下炸锅了。
打“协议球”最怕的就是这个。
知道包赢的人一多，全都涌过去投注同一个方向，水位就会狂跌——这叫“炸水位”。可能原本1赔0.97，瞬间能掉到1赔0.5。
那些真正花钱做比赛的工作室，砸了钱却因为水位炸穿而亏得血本无归，现在正在疯狂找麻烦。
小石作为信息的源头，本意是带大家一起白嫖一点钱，现在赛事炸出去，而且又是16连红的稳赛事。压力巨大。
这也难怪阿水平时打一些好比赛，总是偷偷摸摸防着人。
我听得后背发凉。这哪里是工作室，分明是无间道。
阿水叹了口气，对阿林说：“等小石回来再说吧，你先别吭声，静观其变。”
吃完饭回到电竞酒店，刚推开门，房间里原本激烈的讨论声瞬间戛然而止。
一个工作人员僵硬地转过头，没话找话地扯起了天气，那生硬的程度，凭我多年做销售的眼力，一眼就看穿是在刻意转移话题。
他们在隐瞒什么？我不知道，但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一触即发的紧张。
晚上，再没人交流。房间里死寂一片，有人提前走了，没住在酒店。我给阿水发私信：“小石人呢？到底什么情况？”
“我也不清楚，先看看。”
熬了一夜没睡，我困得不行，倒头就睡死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工作室依旧静悄悄的。
十一点白俄比赛，眼看就要到了，却一点准备的迹象都没有。
“什么情况？”我忍不住问阿水。
“不知道，我也在等小石消息。”
十一点过去了。下午一点也过去了。原定的两场白俄比赛，一场都没打。
我彻底焦虑了，手指发抖地给阿水发信息：“比赛取消了？？”
“比赛没取消。”
“那为什么不打？！”
“小石没报信息过来。今天整个工作室都没打。”阿水回复道，“白俄赛照开，只是我们……打不到了。”
“为什么不能让他偷偷报给你？我们俩自己打啊！”我急得快把手机屏幕戳穿了。
“我也想！但他消息不回，估计在那边工作室，手机被上交了。”
阿水继续回复：“一旦出现“漏赛”，做比赛的工作室就会“关门打狗”——所有人上交手机，隔绝外界，疯狂排查内鬼。”
“这……”
和阿水聊完，我整个人又陷入了那种熟悉的、冰冷的自闭和迷茫。
有了子弹，枪却没了！憋屈，愤怒，却又无处发泄。
晚上，我拉阿水出去吃饭，声音都在发颤：“这白俄到底还能不能打？给个准话。”
阿水面色凝重，吐出一个让我头皮炸开的真相：“赛事出大变故了。因为阿林这么一搞，那边风声鹤唳，我们……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打不了白俄了。”
他顿了顿，又说：“工作室里其他人现在都恨阿林，他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卖信息漏赛的事了。”
我听着，感觉像是一道霹雳直直砸在天灵盖上。
五万块！我借这五万块是为了打白俄翻本的！钱输了那么多，好不容易凑上本金，比赛却没了？！
“一个星期……这钱一个星期就要还的啊！”
我声音已经变了调，语无伦次，“阿水，我是不是真的倒霉透顶？一直输，好不容易有本金又被造掉，唯一能赢的两场完美错过。现在……现在连台子都给人掀了！”
如果我们不是认识了十几年，我他妈绝对怀疑这就是给我量身定做的杀猪盘！
怎么所有倒霉事都能让我赶上？！我日！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漫过头顶，几乎让我窒息。